戌时初,家宴终于落幕。一行人在影壁送萧九倾回宫,又因她出宫时没带护卫,杭氏又点了一队府里的侍卫跟着。
萧九倾得了几位表姐的见面礼,心下高兴,和苏云芷约好过几日会再来之后,欢欢喜喜地跃上了马车。
明湘却依然是冷若冰霜,话也无多,只向众人告礼,转身跟着萧九倾上了马车,随后就听见马蹄踢踏的声音。
苏绾容十分不满她的举止,双手环抱靠在苏绾颜身上,望着石雕的影壁没好气道:“什么态度?冷着脸还真就拿自己当回事了啊!以为是公主的师姐就能目中无人了么?”
徐氏目光一扫她,呵斥道:“混账东西,说什么浑话!担心公主殿下听见要你好看。且瞧瞧你自己,站也没个站相。”
苏绾容张了张嘴,还是将话忍了下去。
对于徐氏与庶女间的磕磕碰碰,杭氏等早已见怪不怪。
……
苏子涣又挑在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家,这一次却将两个妹妹都召集在了揽月居。
苏七今日铺子竹林到处跑,早已累的不行,到了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个安生觉,偏偏苏子涣大晚上的让阿墨过来问安。
她只好将披风一披,重新让月澜点好灯。
方嬷嬷见二哥儿毫不晓得避嫌,正备着旁敲侧击两句,不多时云芷就来了。
她牵带一身露气入室,藕荷色的披风被烛光映衬出金色的光芒,看起来静谧温暖。
苏子涣先向二位妹妹告了罪,“夜深露重还劳芷姐儿跑一趟,也扰了七姐儿的睡梦,哥哥之错,改日请你们去明楼吃酒。”
苏云芷哈欠连天不理他,苏七笑了笑,温和道:“哥哥可莫要忘记应下的事情了!今夜您比前几日都回来得晚,可是白残花一案有了进展?”
“是啊!”苏子涣露出轻松的笑容,片刻后又敛笑道:“但进展却不大,离找出凶手只怕还远着呢!”
“我们着人按照你的思路重新查了一遍,发现那孙家的公子确实不算良人,他在与第三位受害者有婚约的同时又与自己的丫鬟不清不楚,更是寻花问柳,好不风流。”
“第二位受害者虽无婚配,却在近几月里时常被赌坊刘老三欺负,或是辱骂或是纠缠,总归都是些畜生干的事。”
他看向苏七,眸光微凉,“你所猜测的有很大的可能,这四位姑娘皆是因婚配不慎或是被歹人戏弄才得凶手残忍杀害。换言之,凶手是觉得这些姑娘身边的男子都配不上她们,所以才会向她们下手。”
苏云芷听后困意全无,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哥哥,良久道:“这……敢情凶手干的这混账事在他自己心里是替天行道?是保护这些姑娘不受伤害?”
苏七深吸一口气,说话时语气都已经不自觉变得冰冷:“也有可能,凶手觉得这些姑娘之所以会得到一些不良之人的青睐,是因为她们咎由自取,所以他要惩罚她们。凶手要么是觉得自己在保护她们,要么是仇视这一类的女子。”
“我认为更偏向于凶手认为自己是保护。”苏云芷道:“毕竟若是仇视,送花之举来的扑朔迷离,他一定有亲人或是心爱之人因此丧生,这成为他的心结,乃至于他见到这样的事情会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恨意,最终酿成大祸。”
她这样分析很有说服力,但是苏七的说法也有可能。无论是因为什么,目前算是搞清楚了四名受害者之间的相通点。
白残花一案一直都没什么进展,虽有刑部压着卷宗与消息,但是锦阳就这么大,刑部压的下一时,但最多也就只能压下一时。
这案子要是传出去保不准半日就能弄得人尽皆知,届时城中人心惶惶,他们大理寺可就罪过大了。
“只是受害者的这些事情凶手是如何得知的——”
苏云芷凝眉,“这里头有些事情连她们本人都不晓得,例如第三名受害者就不知道孙家的公子也非善类,凶手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不是,”苏七垂眸一想,郑重地道:“不是,姐姐莫要想凶手是如何得知的,您想想,锦阳城里这样际遇的女子绝不在少数。姑娘家嫁人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又有几个姑娘是真的寻到了自己的幸福的?”
“我们不该想凶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们该想的是,为什么会是她们四个?”
苏子涣也想通了这一点,紧接着说:“你是说这并非凶手刻意为之,他不想杀谁,因为他也不清楚下一个暴露在他眼前的姑娘是谁。不是凶手刻意盯上了这几位受害者,而是他无意间发现了这四位受害者的遭遇!”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为何偏偏是她们?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的两个妹妹居然都有查案的潜质?这复杂且毫无头绪的案件经由三人研讨片刻,总能有不一样的答案。
这可比大理寺那一堆绞尽脑汁了,都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的人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