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开业

  两姐妹又说了一些体己话,直到外头夜幕降临了苏绾颜才回到尚书府。

  月澜端着一碗莲藕汤挑帘子进来,将汤放在苏七身旁的小几上,笑着说:“难得见五姑娘这样开心。”

  “是啊!很难得。”苏七也笑。

  她能遇上一个愿意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确实很难得,只愿宣慕俞能护她一生,别让她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吧!

  苏七低头喝起了莲藕汤,味浓且鲜美。藕,佳偶天成,又有路路来财的寓意。

  七月十二日,醉吟阁开业,苏七挽做妇人妆发,化作苏娘坐镇掌柜之位。

  听说东坊来了位苏娘子,开了个茶酒楼。引得诸位世家子弟纷纷临门,吃茶吃酒听曲儿的络绎不绝。

  各路百姓讶异之余格外好奇。

  “这苏娘子何许人也?哪里有这样大的排场与面子?”其一问。

  其二答:“谁知道呢!听说是江南来的,与平西王府顾世子,苏家二公子都有交情,茶酒楼才开,两位公子就先请了好几位世家公子捧场。”

  其三又说:“我昨日去福源米行买米,那里的掌柜也说东坊的醉吟阁开业,让大家多去瞧瞧。那里可是凌王府的地方。”

  其一咋舌:“我的天爷啊,竟与凌王府也有关系么?”

  其四进言:“我今晨去千酿坊买酒,那里的伙计也是这个说法!”

  其一更为咋舌:“怎又有陇南陈家的事了?”

  其三摇头,“咱们在这说上半天有何用?不如去醉吟阁瞧瞧,看看这位苏娘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其二附和:“是是是,这位大哥说的对,咱们不妨就去看看。”

  一行人相携往东坊去,竟见醉吟阁是客似云来的场面,心中不禁对这位苏娘子肃然起敬。

  苏七正在算账,余光一瞥看到诵晴几人忙碌的身影,低头浅笑,又拨弄起算盘嗒嗒作响。

  苏云芷与萧诺初、苏绾颜同桌,正在角落里的一席上吃茶,厅中丝竹悦耳,伴着有时细细的交谈声,竟生出几番岁月安然来。

  萧诺初望着台上抚琴的姑娘,笑道:“眠兰院的花魁姑娘知雨,可真弹得一手好琴。”

  “顾世子请来的。荣喜姑娘走后,眠兰院中无人能弹一曲《胭脂醉》,知雨姑娘琴艺也高超,但眠兰院终归不似从前那样名声远扬了。”苏云芷说,语气略见可惜。

  她曾化作男儿身随顾离桑进去听过一曲,直教人惊羡,记忆犹新。

  可如今荣喜成了萧夜齐府里的小娘,再不见当年盛名,若说眠兰院是她的牢笼,齐王府则会成为永远禁锢她的枷锁。缘去缘留,其实也在于人的选择。

  一曲红颜一曲醉,半生痴缠半生随。

  苏云芷想,这位二皇子的容貌确实到了让女子痴缠的地步了。荣喜如是,苏云乐如是。

  “各有各的好,女子有娇艳、有清丽、有才疏却艺高、有艺浅却力行,但不能说清丽的没有娇艳的好看,力行的比有才的卑贱。知雨姑娘的《锁秋》也值得闻见。”萧诺初扬唇道。

  苏云芷笑了笑,“小郡主所言极是。”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绾颜望着门口忽然惊道:“大姐姐怎么来了?”她坐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大门处。

  苏云芷与萧诺初闻言望去,果然见到苏云欢一身苏绣月华锦裙,外罩朱红色折枝纹褙子,梳着齐整的发髻,端庄华贵,容光焕发。此时正抬步往里踏,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大丫鬟兰芝。

  苏云芷蹙眉,她怎么也来了!

  “小郡主,我二人先失陪片刻。”云芷姐妹俩遂向萧诺初告礼,起身往苏云欢处走去。

  苏七自然也看到了这位多日未见的大姐姐,她搁笔,对上苏云欢满是笑意的目光,看着她走向自己。

  “七妹妹好闲情,开起了茶楼也不为姐姐递个帖子,让姐姐也来看看么?”苏云欢受宫中老嬷嬷教养,一颦一笑都十分优雅。她甫一入门,厅堂内就有许多人侧目看过来。

  苏七陪笑见礼,“妹妹便是不请大姐姐,您也来了。况且姐姐此时该在家绣嫁衣才是,此等小事怎好扰了您的清静。”

  苏云欢嗤笑道:“七妹妹这样抛头露面可不好,于女子而言有损清誉,望妹妹慎行。”

  “还未恭喜姐姐定亲之喜。”苏七福身做礼,又唤来诵晴,吩咐道:“……空出二楼一间雅间,请姑娘去二楼吃酒,好生招待。”

  苏云欢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莫名其妙被赐婚肃安伯爷做填房,本以为此事与苏七相关,查了才知这是肃安伯爷的二弟梁桐的手笔,竟与苏七毫不相干,她一口气就这么堵在心口,压不下也提不上,气闷非常。

  现下还被苏七明着提起,她更是气愤,这众目睽睽下又不好发作,只好压低了声音低斥道:“这门亲事最好不要有你什么事,不然我虽无法拿你如何,颜氏母女的前程却还握在我与母亲手中。”

  苏七眉头微动,她没想到一向装得知书达理的苏云欢,也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威胁她的话,与肃安伯府的这门亲事只怕真将她惹着了。

  苏云欢朝她轻蔑一笑,带着兰芝上了二楼。

  苏云芷与苏绾颜才来到苏七面前。

  “两位姐姐与诺初郡主也去楼上雅间吃酒吧!一楼厅里人多,女眷在此虽有槅屏阻挡,也不妥帖。”苏七看了看四周交头接耳的宾客,小声说。

  苏绾颜才想问她苏云欢过来说了什么,苏云芷就拉住了她的手。

  她立刻明白过来,苏云欢婚期在即,她不敢做出什么荒唐事,还不是斗斗嘴罢了,根本不足为惧。况且苏七是苏家七姑娘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明示人前,苏云欢方才的小声交谈就已经引得许多人的目光了,若她们二人也来凑上一头,谁人都会怀疑。

  毕竟锦阳城里认得苏家七姑娘的人极少,认得大姑娘与六姑娘的却是大有人在。

  “二哥哥也在楼上,咱们不妨上去看看。”苏云芷笑道。

  苏绾颜旋即笑着附和她,“烦请苏娘子为我们备间雅间出来。”

  两人并萧诺初一同上了二楼,厅中众人的交谈才渐渐沉寂下来。

  又是一曲毕,宾客大赞好。知雨姑娘掩面轻笑,再执手挑弦,如仙乐般的琴声自她指尖流出,泻下满室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