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才

  这话就是不听,欣然也知道他会怎么说,但大约是身份地位到了他那个高度,对于万众瞩目这件事便也就见多不怪了,但李欣然很明显承受不起这待遇,她脚步飞快,明眼人不会看不出她的焦躁,偏生的祁念就是不给面子的在她身后慢悠悠的溜达,欣然又不好意思一声不吭的弃他而去,于是两人保持着些微距离一路沉默回了城府。

  简单道了别,也未多做客套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欣然这才发现,自己搬来的这地方,离祁念的书房,居然只有一墙之隔。

  她也许不知道城府的客房有没有等级之分,但一座府邸对于书房位置之挑剔她多少还是知道点,且不论风水如何,要兼顾采光、水利和清静就决定了它不是随便划一块地方就能解决的。

  照这般想,这间临近书房的屋子里住的客人,就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她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可惜她若是稍微具备点常识,就会知道,她住这屋子,非但不合理,而且不合礼。

  午饭时张婶过来送饭,欣然硬拉了她坐下一起吃,饭后两人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几句,欣然听得仔细,不知不觉的天色就暗了。

  她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目光盯着床顶沉思了起来,现在终于确定了自己是在个什么地方了。

  雒国落霞城,她猜的没错,这确实是个边城,是雒国与谯国的边界线,祁念来之前这里战乱频发,本来土地贫瘠就不太好耕种,农忙时敌兵一捣乱,一年的耕作便毁于一旦,所以粮食产量格外低,非但如此,荒僻之地住的大都是些犯了事被发配过来的犯人,土著居民很少,所以治安也很乱,打砸抢烧的事也常有发生。

  但这些问题在祁念来了之后,便一一被解决了,外退敌兵,内整治安,组织拓荒,教习耕种,三四年间落霞城便全然换了面貌。

  欣然想想便觉得简直匪夷所思,若祁念是个四五十岁德高望重的长者,她觉得这事儿还靠点谱,可问题是怎么瞧他也不过就是长了自己几岁的毛孩子而已,大抵落霞城居民对他尊敬有加,所以在闲聊时刻意夸大,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最终便搞出这么个天纵奇才来。

  天才!呵!若真是天才,也没听说雒国皇帝昏庸,明君治下怎么可能任他一个良才在边疆浪费才华。

  欣然翻了个身,心道:我干嘛要为这个人费心思?我自己的事可比这儿麻烦多了,如今身份和安全问题暂时不必考虑,眼下只剩一个问题要解决,怎么回去?可这个问题真的是毫无头绪啊!

  她想着不由得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叹了口气,披了外衣步入中庭,月色淡黄洒落满肩、满头。

  院门口两个守夜的侍卫见她出门来,客气的问道:“天色已晚,姑娘要去什么地方吗?”

  欣然浅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地方可去,睡不着,想出来走走而已,你们忙,不用管我。”

  她说着,人已经走远了,留下两个侍卫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站这儿吹风不就是奉命为她守夜吗?正主走了,是要他们守屋子不成?

  循着记忆里的模样,欣然不由自主地在府内逛荡着寻找那晚的月下小亭,大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是想逢着什么人,还是只想一个人呆会?

  明月寂寂,水光潋滟,木桥蜿蜒通入湖心,欣然扶着栏杆慢慢朝那垂帷飘摇的小亭靠近,心跳没来由的快了几分。

  丝丝缕缕的酒香透过垂帷沁入微冷月色中,浮动于一片湖光之上,让她靠近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

  他在那里!

  知道这个讯息反而让欣然一时间犹豫起来,她是来找他的吗?好像不是。不是来找他的,又为什么偏偏要来这里。

  两相为难之下,她站在庭外风中静默良久,竟是动也不动,亭中人一声嗤笑,倒是率先开了口,问道:“外面的湖风,吹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