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南有毒蛊不成双

  “陛下恕罪,本来我等已经快要得手,谁知那许方年忽然了一个医馆,这地方邪得很,到处是毒烟不说,还有许多高手,甚至弓箭手藏在暗处,所以微臣等失了手,还损失惨重,八个人,之回来了三个。”

  “医馆?还有弓箭手?关卫你知道欺骗孤的下场,可别在孤面前信口雌黄!”

  “臣万死也不敢,西市街,正街面上,一家叫《韩十五》的医馆,大夫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奇怪的是他竟见过军械司,最新的铁牙刀。”

  “韩十五?姓韩的?”

  “是因为这个名字很奇怪,微臣还记得很清楚。”

  “好了,你下去吧,死了的人赶紧处理好,看来孤要亲自会会这位韩公子了。”

  “原福何在?”

  “陛下,奴在檐下呢。”

  “明早带着我的口谕出宫请个人,再早早命人把前年南疆族借兵时进贡的那瓶儿好东西找出来。”

  “陛下忽然说起这么个东西,奴还是现在去找吧,要是明天再找,怕是要误了陛下口谕了。”

  “怎么孤当初不是吩咐好好放起来的?”

  “回陛下,老奴可不是抗旨,只是这东西初陛下听有趣,只是这东西也难伺候,虽说是个好东西,可放了两年,也没见谁配得上享用,所以奴才把它挪到库房,好歹有人轮番伺候着。”

  “废话这么一大篇,孤说要问你罪了?”

  “那奴先告退,陛下也早些歇了吧。”

  次日一大早,便有人报案,西市糟了强盗,三户遭劫,算上一个重伤昏迷的许方年,死了四个,伤了四个。

  是陈青刚才韩家小院来,韩小义手臂划了一刀,韩晨自然守在家里,换上官服,便有牺牲百姓上告糟了强盗,自然始末都清楚,可我那么多府兵竟未抓到一个活口,落网者悉数自杀,全无一个活口,再怎么说来,也只是韩小义的一面之词,更烦恼若真是那谁,这事儿可怎么了?

  此时却有衙役跑来,报“大人,刚才有百姓来报,说在西市口,看见了那伙强盗!”

  “光天化日看见?”

  “来人很笃定。”

  “那走,本官和你们一同去看看。”

  却说韩晨在小院,刚守着韩小义喝完手中的药,便听见小厮跑来喊着“大爷……爷,快去,去门前接旨。”

  “接什么,你说清楚?”

  “小的说,门前来了公公,宫里的,说让您去接圣旨!”

  “让我去?”

  “是,点名让韩晨去。”

  “大哥……是我惹的事儿,我去!”

  “你给我坐好,听我说。”

  “可大哥你。”

  “少废话,为避免他们找个由头搜查,你先去后院墙根底下,王府的高手在那边,可以带你们出去,若是没事儿,我再传消息与你。”

  “那大哥你小心应付。”

  “我自有分寸。”

  韩晨在小院内堂大厅见了原福,原福居高临下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韩晨,问“你就是韩昭皙公子。”

  “草民正是。”

  “那韩公子便随咱家进宫一趟吧,陛下可是备着厚礼等公子呢。”

  “陛下要见草民,敢问公公所为何事?”

  “韩公子自是个聪明人,当知道的自然与你说明,这不当知道的,你问咱家咱家也不知道,公子还是请吧。”

  “那公公请。”

  “韩公子客气。”

  韩晨马车内独坐,原福只在车外,不时风吹了车帘,季候越发冷了,这韩公子脸色不甚好,像有什么不足,再有难怪淮阳王着迷,这样美得男女莫辨,清晖气度的人,世上怕是再难见到第二个了。

  而韩晨此刻无疑是脑子急转,却始终想不通,今天靖帝是冲着他还是冲着被韩小义救回的许氏夫妻,如牵扯上韩小义,便也只能牺牲许氏夫妇,他得准备一套说辞,好歹让靖帝明白,在昨夜的事情上,他们兄弟几乎毫无瓜葛。

  但靖帝见到一身白衣的韩晨,白衣如雪,公子如玉,举止合宜,跪拜有度道“草民冒州韩晨,韩昭皙见过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是福总管教过了?”

  “福总管并未和草民说明礼仪。”

  “那君果然是个聪慧过人之人了。”

  “可是很少有人第一次见孤,如此气定神闲“大胆韩晨,你就不怕孤一个不高兴砍了你?!!”

  “陛下息怒,草民知罪。”韩晨再次跪,头点地,再不敢动。

  “知罪?你竟同孤说知罪,那孤今天便是用不敬大罪杀了你,秀儿也不能怪孤啰?”

  “自然不能。”

  “那好,来呀,拿上来。”

  后一小内侍,拿过来一个雕刻精妙的圆形黄金色木盒子躬身立在韩晨面前。

  韩晨看一眼木盒,低头静立,手心却慢慢握拳,落在靖帝眼里,便笑起来,问“怎么?你以为会是鹤顶红?”

  “孤原对秀儿说过这样威胁的话,不知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并未。”

  “那孤来告诉你,这皇家的毒药里,这鹤顶红算得上最洒脱的,关键只要一丢丢,就能很快解脱。”

  “可是今天你眼前这东西,却比鹤顶红难得,传说一个青春少女,从花季用二十年方得这样一双,这东西还有个好听的名儿,叫无双。”

  “南疆国师告诉孤,它取自天下无双,也叫做不成双。”

  “这宝贝知道的人少,但南疆情蛊,你应该听过,传说痴情女子只要对爱慕的人种下情蛊,对方见到自己第一眼便会爱上,至死不离。”

  “而这无双便恰恰相反,是为负心人准备的,听说中了这蛊,终其一生不能有所爱,一旦心生爱慕,这蛊虫便能啃食人心,不但要承受噬心之痛,情深者,心也会像被虫子蛀食的枯木,消磨殆尽。”

  “陛下想用这个让我离开淮阳王?”

  “这不是比孤杀了你,被他恨一辈子更好,况孤也很想看看这蛊的效验,再看看你对我侄儿所谓深情,能有几分,一举数得,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来呀,伺候韩公子。”

  “韩公子请。”小太监揭开了盒子,韩晨眼里看到的是一只,小小黑色瓢虫一样,闪着红色暗油光的虫子。

  “公子请出右手。”

  “公子请。”四周围禁军,微微倾斜手中长枪,小内侍躬身再请。

  韩晨只得缓缓伸出手,手指被小内侍用针刺破,鲜血落在小虫背上,又一根细针,刺了小虫背心一下,闪着幽光的虫血被点在韩晨指尖,像蜜蜂蛰了一下,那虫跳到韩晨指尖,融化一样消失在指头上,只留下针孔一样的小红点儿。

  见韩晨很在意的看那红点儿,靖帝一笑道“别担心,秀儿他不会察觉,只是你若真心,必定要受苦了。”

  “至于许方年,你自行处置妥当也罢,交还给孤也好,明日日落,若孤见不到人,另一只蛊虫,我便亲自赐予你那开医馆的弟弟。”

  “听明白了?”

  “草民,明白。”

  “以后也许孤还会召见你,因为孤实在很好奇这蛊,到底怎样,另外也警告于你,别阻碍秀儿的大好前途,你也是有弟弟的,俗语说长兄如父,可想我们都是一样心,你为你弟弟好,我为我侄儿好,要是不好起来,那咱们就都别想再好。”

  “有空你也好好劝劝秀儿……这样对你,对他,都好是不是。”

  “陛下!皇伯,侄儿陈青求见!!”

  “陛下!”

  忽而殿外传来呼喊,是陈青着急的声音。

  “回陛下,淮阳王他,在外头,跟禁军的人动手呢。”

  “放肆!!”

  “把他给我拿进来,准备板子,先给我重重打二十板子,再进来回话。”

  “陛下息怒,草民去劝。”

  “算了,算了,你去吧,也不必再回,免得我看他来气。”

  “那草民告退。”

  韩晨缓缓退,一出门便看见正殿前打乱做一团的陈青,一见他便住了手,望着他呆在了原地,愣了一愣,丢了随手缴的兵器,朝着他跑来。

  原本不长的御阶,今天仿佛天堑,身子一晃,韩晨被陈青一把拉到跟前,左右查看“挨打了?还是中毒?快说!”

  “我没事儿。”

  “真的?”

  “嗯,真的。”

  那人松了一口大气,狠狠把他带入怀中,紧紧抱住,小声后怕“元容告诉我说你被宫里人接来,吓死我了。”

  怀里的人皱了眉心,呼吸都窒了一拍,许久才吐出一口气,在他耳边道“陛下只是让我劝你成亲,交代些分寸体统,并未十分为难……”

  “你用了什么法子,皇伯竟这样放过你?”陈青终于松开他,难以置信的把着他双臂问。

  “因为我识时务,说会劝服你成婚,并将许方年夫妻交还。”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我一个草民,不能是多大的威胁吧。”

  “也对,但成婚这事儿,唉……能拖一天是一天吧,走咱回家,先好好吃顿压惊饭。”

  他大步高兴向前,韩晨却微微皱眉,落在他身后,他一回头,见他没动,便一把拉起他的手,看额头竟有细细的汗珠,举起袖子便帮他擦,还奇怪道“你明明畏寒,今天这样天气,额头上却出汗,不是被陛下给吓着了吧,叶坚那熊样子也不见这样怕的。”

  “事有不同,人有轻重。”

  “呵呵,你这般,道像是那句俗话,丑什么……终需见什么来着?”

  他看着前头,拉着他的手,他皱眉嫣然笑意,眉头越深,笑容也就越浓,不觉韩晨握住他的手,竟越来越紧,陈青会心笑着,只以为那是一种充满决心的回握。

  韩晨却好似想起一本志怪传记上说,鲛人割尾巴而化人,行路却犹如行走于刀刃之上,步步血肉之痛,莫如此刻,就连此人牵他手,那份抑制不住的悸动,化为的心口刀锋,他却舍不得甩开,只因为他第一次牵他,第一次这样兴致勃勃,满心欢喜,说要与他携手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