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味身上还围着围裙，这说明他来三楼前还在厨房工作。而经闭的大门，散落的药粒，以及反锁门，还有清绝从角落里找到的第二把钥匙，都像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死。
有一点我想不通，他印钥匙是需要时间的，肯定是在来这里前完成的，这是早有准备上三楼。他上三楼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结果自己？这说法怎么都牵强。
我发现尸体上沾有粉末，我正想去碰。或许是我的举止过于奇怪，以至于让小云误会我可能对死者不敬，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不过是生粉，有什么好看的，小程不会喜欢动他的人。”
生粉我见过，不是纯白就是微黄，可这粉末，那颜色有点奇特，我开始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竟然觉得这颜色有些偏红。
我问小云是不是和程味很熟，小云说，九华楼的人和程味都熟。
我问清绝那小门是留着干嘛的，她说，那儿本来是不留门的，后来施工队的工头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奇怪理论，也就应了。
我在九华楼转了一圈儿，有人说他看见程味是被人引上三楼去的，那个人走在前面，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长衫，像是连岸。
这让我有些意外。江越早把连岸带走，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里，程味不该出现。
之后我见的人是九华楼的主厨，人高高瘦瘦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刚从厨房出来，手往白色围裙上抹了抹，边角沾了微红的粉末。
我问他那粉末是怎么回事儿，他是说是藕粉，因为刚去验货，所以粘上了。
他问:“听说小程出了事儿，是真的？”
他说话的语调有些特别，会拖音，让我听得着急。我点头，问他有没有发现程味生前有异常。本来我也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他提供什么线索，他的回答却出乎我意料。
他说，程味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才和几个人吵过架，大概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才有了轻生念头。
有些人就算遇到再大的坎，哪怕是被全世界抛弃，也会努力活到最后，而有些人，哪怕是为了一点儿芝麻绿豆点大的事儿，也会想不开，如果这真是程味有了自己把自己弄死的念头，哪怕理由再离谱，我也得信。
我去找江越，问他程味是不是一直在他这儿，他说，就在归一的地盘，一步也没离开过。
江越抓连岸的原因倒是简单，仅仅因为连岸似乎是华灵旧部的顽固派。
因为这样的原因抓人，别说当事人不服，就是我这个旁观者看了，也不服。江越没有和我解释，只说他有分寸。
后来我才知道，之前江越的沉默和连岸有关。有人拜托他查连岸，他发现，连岸并不是真的连岸，真连岸在三年前就挂了。
起初，他咬死不松口，直到他得知程味没了的消息，改了态度。他说，他的真名叫夏然。
我想他的样貌或许有了变化，不然，之前齐羽拿着画像上九华楼时，清绝应该看出来。
这个夏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三年前忽然想不开，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一个华灵旧部的人。
夏然在归一的人手里，我见不到。我就去找齐羽，准备向他多打听些关于夏然的事儿。没想到江越先我一步，他和我的目的不同，是为九华楼的事儿来的。
他们的气氛不是很好，看来是谈崩了。两个人见我，态度区别很大。齐羽给我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欢迎，江越则是明显不悦。
齐羽和我单独谈，江越被他请了出去。他和我说的故事有点儿长，大概如下。
有一天，到处瞎走的齐羽遇到夏然，两个人前后跨进九华楼。夏然表现的和其他顾客没什么两样，点菜，吃饭。齐羽却认真的打量他，当时是夏天，他却穿秋衣，最奇特的，是他没流汗。
齐羽遇到不少修灵者，什么样的怪象对他来说都是寻常。他盯着夏然，是因为夏然和某个远走的朋友长得相似，连言行举止都类似，如此一来，他就想或许夏然和那个人有关联，准备从夏然口中探得那位朋友下落。后来，他到底没问成，夏然不知道看到谁，霍的站起来，和他擦肩而过。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遇见夏然。那天下午，他们又遇上，他让手下去问话，夏然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他知道有的机会错过就不再有，于是粘上夏然，连跟三天。夏然把他手下都丢河里，和他动手，输了。
夏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说了自己的童年旧事，在他悲催的童年里，有位大哥哥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夏然知道他找人是为报恩，总算不再和他抬杠。夏然告诉他，他要找的朋友其实是夏然的老哥，夏然老哥比夏然还点儿背，是被朋友坑死的。
夏然不知道他老哥下落，齐羽把恩人的兄弟也看成自己兄弟，对夏然像亲弟弟一样好。
他们的相处模式也像亲人一样，他宠夏然，夏然也不客气，很多时候还会和他耍小性子。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年。
直到有一天晚上，临近午夜时分，夏然进到齐羽房间。当时，齐羽房里还有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本来围在桌子边玩儿，很热闹。夏然一来，三个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夏然。
妹妹齐灵儿话最多，也最彪悍，当时她像见了什么大恶人一样，大叫起来：“他怎么来了……”起初，她显得有些惶恐，但没过多久她的脸上却露出善意的微笑。
从那天开始，夏然和齐灵儿的接触越来越多。齐羽以为他们只是玩的比较好，后来听到仆人嚼舌根，说夏然对齐灵儿好，是存了私心。齐羽去问，夏然没有明说，像是默认。
就在他问话的第二天，齐灵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