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无声 (二)

  九华楼共三层,第三层只有一些特殊的人才有资格上去。据说,第三层窗户虽多,却不是隔间,而是一大间,屋里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大到可容五个人并排走,还有一个则窄的只容一个瘦子过去,要我说,那样的小的门都算不上是门,不知道留来干什么的。

  二楼很宽,摆设简约精致。走在前面的清绝告诉我,齐羽一年只来两回,每次都会包下整个客栈,自己在二楼的“风”号房落座,呆上三四个小时。听人说,他是在等人,却一次也没等到。

  齐羽初来这里,什么都是手底下人办的,从进门到离开,没说过一个字。第二次来,他也依旧不说话,他和清绝搭了话,只说一个字,早。当时他说那个字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因此,清绝给他贴上“怪人”标签。

  我和齐羽见了面,齐羽手里拿着一张画像,画里的人就是我要找的过路人。

  齐羽听我说见过画里的人,本是话不多的他变成一话唠,十句有九句不离画里人。

  齐羽告诉我画里的人叫夏然,他印象里的夏然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我已经听出来,夏然和我同一个时代。

  夏然来笑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简直是他名字的缩写。夏天的时候,偶然间,挂了。

  事实上,他挂的有点儿冤,因为生来活波话多,惹了某个脾气特差的家伙,在推搡的时候,磕到脑袋,一命呜呼。在遇到齐羽之前,他差点儿混成乞丐。

  至于后来两个人是怎么分开的,齐羽并没有细说,只告诉我,夏然可能害了他最小的妹妹。

  五年前,夏然托人给他稍信,约在九华楼见面,定在四月十四。

  那一年,他没等到,后来每年的四月十四,他都来。

  时间过去一个钟头,我们聊的话题百分之九十关于夏然,多是齐羽说,我听。期间,清绝来传话,齐家人让齐羽早回。我不小心撒了酒,清绝好意给我锦帕。这次我看到锦帕上也绣了一个“江”字。

  我问是不是她的未婚夫姓“江”,她愣了片刻,说是心上人。

  这心上人和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我挑了挑眉,想起之前江越来这里时,清绝对他的态度比对任何人都亲和。

  我笑着,随口说道:“江越也姓江。”

  清绝浑身一僵,压低语调说:“这个字,可以是任何人,却不能是他。”

  匆匆离开,到底我不晓她口里的那个人是谁。

  和齐羽分别后,有个年轻人在和清绝争论,听得几句,大约是因债务问题。年轻人大约横行霸道成习惯,话里话外都在挑九华楼的不是,说到后来,竟然想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舌,当一回吃天鹅肉的蛤蟆。清绝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场骂了年轻人,年轻人一拍桌子,跟着他一块儿来的一大伙人摩拳擦掌。

  我恰好站在正中间,清绝从小辣椒变成小绵羊向我求救,虽然知道她是喜欢折腾人,用不着我救,我还是很配合她,十分有诚意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我这圆场没打成,还成了靶子。一众人,十几张口,我就是会背老长的顺口溜也玩儿不过他们。

  清绝见我一时语塞,就指着我说我是半个东家,有事儿找我谈。

  这回我才知道,原来这九华楼也是江越名下的产业。

  我把这些人打发走,九华楼并没有因此消停下来。不到一分钟,三楼出了事。

  有个店员死了。

  我上楼时,两个目击者里,一个是店员小云,一个是清绝,小云说她看到有人在上面,并且发出奇怪的声响,就喊清绝一起上来看,两人来的时候,门是锁的。清绝用钥匙打开大门,就看见挂掉的店员躺在靠近小门的地方,脚边是一瓶药。

  死去的店员是男性,名程味。三年前进的九华,为人和善,本是跑堂的,连岸来这里后,不知道怎么和连岸搭上话,拜连岸为师,现在转成厨师。

  清绝说,三楼的房间不常用,钥匙也只有一把,她藏的很好。她想不通程味是怎么跑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