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败载着林栖往牙科诊所的方向开去。
他明显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要是等他俩到了,李昭还没拿到钥匙,门开不了,那不就尴尬十级。
一路上都在偷偷查看手机,看看有没有李昭的消息。
还好林栖没多注意这边,比起这边,她更关注自己隐隐作痛的牙齿。
直到手机微微振动,是李昭发来的“已开门”消息,陈败才稍稍安心。
他不知道的是,林栖的注意力有百分之七十在他的身上。
男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尽的魅力。特别是单手倒车的时候。左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上面点两下,骨节分明,白皙的不行。林栖看的双眼放光。他看准方向,顺畅的打方向盘,倒入车位。
好像,美色分担掉了她一大半的痛楚。
这时,窗户突然被人敲了两下,林栖回神,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现在正站在她的窗边,还顺手帮她开了车门。
林栖下车。“谢谢。”
诊所已经开了,里边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林栖觉得这副场景有些奇怪,不是都上班了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看着倒想昨晚忘记关门了。
陈败咳了一声,“他们刚刚给我发消息,去上门服务了。”
林栖:“你们服务还不错。”
这模样,跟领导视察一样。
陈败指了下旁边的手术椅,“你先躺下,我去准备一下。”
林栖乖乖照做。
陈败晃进医生办公室。李昭还挺细心的,给他找了件新的白大褂,免得穿了别人的给人家添麻烦。
陈败麻利地套上,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手,对着镜子调整好口罩才走了出去。
他打开仪器,开始检查。“哪边?”
林栖:“左边。”
他又问:“几颗?”
“就一颗。”
陈败拿着小手电,照向她口腔左侧。那里的确有一颗蛀牙,缺口挺大,情况不容乐观。再迟几天,她这牙都救不回来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蛀牙填充。
“有多久了?”陈败一直都知道她有蛀牙,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想要了解,林栖这些年是否还有。
林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七八年了。”
陈败眼神一颤,什么意思,也就是说,高中时折磨她的这颗蛀牙一直存货到了现在?八年啊,她是怎么能够忍受这种疼痛。还是说,她对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上心?
想到这,陈败的语气不免加重了些:“一颗蛀牙留八年?你是怎么想的啊?一定要等到像今天这样疼得不行才会想起来去关心自己的身体吗?你可不可以把自己照顾好?”
就很莫名其妙,林栖觉得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别有林建国和杨玲训她时候的特殊风范,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委屈地绞着手指头。
狡辩的声音也小小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这只是个意外。”
陈败挑眉,音调也随之拔高:“意外?”都快见到牙龈了,还说是个意外?那这意外可真够大的。
林栖又怂的赶紧把头埋的更低,跟只鸵鸟一样。过了一会儿,弱弱的声音传出:“我只是多出了一点点甜品,真的就一点点。”她为了证明自己,还特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希望能够获得陈败的信任。“谁能想到就成这样了。”
陈败敏锐的从她这一段话里面捕捉到有用的关键词:甜品。
他记得,林栖酷爱吃甜食,高兴的时候吃,不开心的时候吃的更多更凶,有点暴饮暴食的样子。
八年前的她就是因为甜食得了蛀牙,没想到八年后的她竟然还在为同一件事忧愁。
怒气一下子冲上头来:“林栖!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少吃甜食少吃甜食,你怎么就不听呢?甜食对牙很不好的,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你怎么跟八年前一模一样啊。”
林栖下意识地把自己缩起来,过了几秒才发现这句话里的漏洞百出。
他什么时候跟她说的少吃甜食?明明两人最近才认识啊?
什么叫和八年前一模一样?他俩八年前就认识了吗?
林栖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寻有关陈同的记忆,最终一无所获。
难道是太忙了忘了?
林栖不是那种藏的住事儿的人,立马抬头抛出问题:“我们之前认识?”
陈败身子一顿。
“八年前我们发生过什么事吗?我怎么什么耶记不得了。”
这次换作是陈败哑口无言。
他刚刚嘴太快,脑子连动都没动的话就全说出来了。好嘛,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他还一跳一个准。
陈败只能含糊搪塞过去:“啊?我刚刚说八年前了吗?你听错了吧。我们刚刚认识的不是吗。”随即转身去拿手术器械。
林栖呆呆的,听错了吗?看来是最近太累了,连耳朵都不好了。
没一会儿,陈败回来了。打开林栖头上的灯,开始操作。
“现在先填充,看看你以后的情况怎么样。”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林栖点点头。
眼神不自主地往陈败脸上飘,他眼神专注,眼神深邃。
林栖实在是对这双眼睛毫无抵抗力,就像黑洞,看一次就被吸进去一次。
她没发现的是,故作专注的陈败手微微颤抖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不自在。
这小姑娘,看人的眼神也太炙热了。受不住啊。
**
林栖从手术椅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戳戳自己的脸颊,疼痛缓解了不少。
陈败脱下手套,“回去之后要注意了,真的得少吃甜食,保护牙齿。虽然是做了填充,但如果你没有好好保护,还是功亏一篑。”
林栖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准备走。
“那陈医生,我不打扰你工作啦。”
陈败想说,其实你在这儿待多久,都不是打扰,是陪伴。
这话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口,只能说:“好,再见。”
林栖也回:“再见。”
在林栖往外走的同时,进来了三个人。吵吵闹闹的,中间的是一位老人,两边的是一男一女。
可能是子女,也可能是儿子和儿媳妇。
三人貌似在争论些什么,老人脸上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后来直接停下脚步,怒目而视:“我是你爸还是你是我爸?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俩来左右了?”
这一嗓子给另外两个人吼懵了,嘴也消停下来。老人这才满意的继续往前走。
陈败瞥了一眼,他只是奔着林栖来的,没打算做生意啊。
可是看到老人满是精气神的模样,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陈败小时候,他的父母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照顾他,陈败就被丢到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是一位退伍的军人,骨子里还留着军人的血,只是年龄和身体跟不上了。
看到陈败这小娃娃,就想着把他也培养成军人模样,于是每天每天抓着他跑圈。
小孩子总是顽皮,脑子里想的都是玩耍,谁会愿意在这儿乖乖地跑圈啊。
他皮的不行,怎么管都管不住。
老爷子气的半死,绞尽脑汁地训练他。
那时的院子算是最热闹的了,小孩成堆,老人家也有精神。
近几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整个人病怏怏的,精神很差,走两步都费劲。
所以当他看到这位老人时,便想起了之前的老爷子。
老人走上前来,中气十足:“小伙子,你能帮我看看我的牙吗?”
陈败自然应下。
老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陈败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
老人牙齿掉了不少,只有几颗残存。
陈败心下了然,明白老人此行前来的目的。
“做假牙是吗?这边有很多选择,价位也很多,可以选择心仪的。”
老人却摇摇头,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沓材料:“我要做这个。”
陈败粗粗扫了一眼,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个人的身体状况。
他的儿子这时走上来,语气很无奈:“诶对对,医生,您跟我爸解释一下,这种牙他不能做,老人家有高血压啊。我还特地去问了好多牙医,他们都说不能做的。我爸就是不信,一定要找到一家能做的医院,怎么劝都劝不动。”
陈败又扫了一眼,确实,高血压的人做这款假牙不利于健康。
他耐心地解释道:“老先生,由于您有高血压,这款是不建议做的。”
老人不领情:“这话我都听烂了!我就觉得他好!”
陈败琢磨一番,老人如此执着,大概是因为有朋友做过觉得不错,所以推荐了他。
“是这样的,假牙呢是定制的,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我们店里有一款和您想做的这款是相同的,都有同样的功效,并且做工更加精良......”
老人半信半疑的,后来还是没忍住凑过去看了效果图。眼睛一亮,似乎,也不差嘛!
陈败见他开始动摇,又说道:“放心,保证不会出现差错。”
老人这才松口:“那,那好吧。”
老人的子女也相继松了口气。
并未走远的林栖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她还以为,这个小牙医是个不尊重人,拽的不行的人。现在看来,好像是世界上所有温柔的集合体。
温柔的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