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在星河门口停稳,秦易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把张程的话拍在了车里。
“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秦易皱眉:“会员卡?”
“您好,没有会员卡不能入内,请谅解。”
“我是易远韩总的朋友。”
门口的服务生依旧是礼貌的笑容:“抱歉先生,韩先生并未交待今晚会有朋友来。”
仅仅提个名字,连门口的服务生都对韩井煜了然于胸,秦易的情绪又被朝崩溃的悬崖边狠狠推了把。他正准备再开口,就被一双温暖的手向后拉了一步,随即被张程的身影挡住。
张程把手里的卡递给服务生,说:“我们是一起的。”
服务生接过卡看了一眼后还给张程,毕恭毕敬地领路:“张先生,这边请。”
进去后,张程问:“王若风今天的局散了?”
“是的,王先生和客人已经在楼上休息了。”
张程点头,语气中带了些懊恼说:“那是我来迟了,也不方便上去打扰他们,不过我找韩总还有些事谈,给我准备间离他近的房间。”
“好的,您稍等。”
张程牵着秦易的手一直没松,此刻趁着服务生去拿房卡,回头望了眼一言不发的秦易。
这一段路,秦易的脑子已经完全不想动了,来的路上眼前循环播放的某段录像,此刻像是点了暂停,只停留在韩井煜动情的表情上。
那个自己熟悉万分、曾经让自己沉迷其中,为韩井煜更添性感的表情,却不是对着自己,现在只令人作呕。
服务生很快取了房卡过来,张程接过房卡说:“你不用往上送了,去忙吧。”
服务生得了命令,微微鞠躬说:“好的,您的房间就在韩总隔壁,祝您夜晚愉快。”
张程带着秦易走到房间,刷卡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想再次向秦易确认,却被秦易按着手刷开了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一丝声音也无。
“星河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阳台都是连着的。”
秦易进来的时候没插卡,偌大的房间仅仅靠着窗外灯火照明,张程只能看到秦易的影子,坐在了沙发上。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冲动之下来了这个地方,此刻坐在离韩井煜不过一墙之隔的地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捉奸么?
那他应该去敲隔壁的门,敲得震天响,在看到房内的场景后,要么潇洒离去,要么狠狠甩给韩井煜一个巴掌。
或者别的什么?
可除了捉奸,他又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
秦易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就在张程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他忽然起身,朝阳台走去。
“秦易。”
“没事,我就想确认一下。”秦易强笑着,不过片刻,他握着门把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万一呢,万一是我误会了。”
张程没再开口。
寂静的房间里,门锁打开的那声格外清脆,紧随其后的便是暧昧无比的声音。
张程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不忍心再听。
可秦易充耳不闻似的,一只脚踏了出去,然后整个人离开房间,从自己房间的阳台往隔壁走去。
他听到了甜腻腻的“韩总”。
他听到了满是哭腔的“哥哥慢点”。
他还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骂了句“闭嘴”。
隔壁房间开着灯,窗帘上还映着纠缠的身影。
秦易死咬着嘴唇,早已泪流满面。可双腿却好似千斤重,让他自虐似的僵在原地,任声音充斥在他的整个世界里。
张程等了两分钟,终于两步迈出了房间,将秦易抱回了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反手锁上了门,还了这房间一片清净。
“他听不到了。”
这句话像是按到了秦易身上的什么开关,他终于放过了已经血肉模糊的嘴唇,发出了一声痛号。
他就瘫在地上,将身子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捂着胸口。
张程不知道他这一声用了多大力气,又耗了几分精气神,只能听到颤抖沙哑的尾声,是以哭声收的尾。
秦易的情绪让张程也受了感染,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
哭声一直到凌晨四点才渐渐平息。
秦易平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我一直知道他应酬。”
闻声,张程心里一紧。
秦易的声音已然失去人声的特点,剖开他的喉咙将整段气管壁和声带换成干枯百年的破旧树皮,也不至于此。
“你别说话了。”
“可是我想说。”秦易不理会,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还跟他一起去过一次,就在京城,那个人给我们一人送了一个。当时我就明白,在过去很多次的应酬里,这种情况不可能会少。毕竟,我曾经看到过照片和视频。但是那次之后,他暗着说过他不会了。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那个小孩儿我没动,他说他要交差,我就隔着袋子给他弄了点痕迹,就把他赶到了别的房间。结果第二天被他看到了痕迹,过来问我。我以为他只是在问为什么会有痕迹,现在想想原来他以为我做到了底啊。”
“我是什么人,他不清楚吗?”
“他以为我会动那些人吗?!他不清楚吗?!!”
说到此,秦易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恶心,猛地起身冲进了洗手间。
张程灭了烟,开了瓶矿泉水递给他。
“不是他不清楚,只是那种情况很难不误会。”
秦易摆摆手。
“这种话现在还说不可笑吗?”
秦易漱了口,回到客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路上还插上卡拍开了灯。
秦易双眼肿成了灯泡,目光却澄明。
“你打算怎么办?想好了吗?”
“找他谈谈。”
“然后呢。”
秦易沉默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几个小时做出来的决定除了下贱也没有别的形容了。
张程在他诡异的沉默中仿佛品到一丝意味,腾地站起身来,强忍着内心的暴怒,尽量平和地开口:“你最好不要告诉我,如果聊得不错,你还打算继续跟他在一起。”
“是。”
张程一把扯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怒道:“你他妈疯了?”
“我不是疯了。我只是发现了,我不过是个俗人。”
张程被他这句话说得更懵,困惑道:“什么?”
“我以为在这颓靡中,他能和别人不同,维持住他对我的忠诚。而我自己能被痛心打醒,忘了他的好,做一个了断。可我们都是凡人,他未能免俗,我也是。”
秦易苦笑着,又补道:“我还是爱他,还能犯贱地骗自己这些露水情缘,逢场作戏,都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