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收拾了一些随身带着的物件,草草的吃了饭,便准备着到江边去。
他们来的很早,渡口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只小船靠岸,如今刚刚入夏,江水流的缓慢,船桨一荡,小船轻飘飘的滑到岸边。
前来的是位老人,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嗓子有些喑哑,说道:“客官上船吗?”
顾万山想起了之前那个摆渡的老人,见这也是一位老者,顾万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客官向哪儿游?”
出长安之前顾万山仔仔细细的研究过这一带地图,他们虽说是前往西南,但也没有个具体的方向,想着去走邱远走过的路肯定是不行,那不如就直接去一慕南王府最近的地方。
“青花口。”
沿江水逆流而上,直赴青花口,到了地方一直南行,便能到慕南王府。
只是直奔慕南王府必定会让人发现,到了青花口还要另做打算。
“好嘞,客官您里面歇着,桌上有些酒水,自家酿的,要是不嫌弃,客官就尝尝吧。”老船夫撑着桨说道。
船桨在岸边一撑,刚刚靠岸的小船又飘出去了。
船篷中摆着一张小桌子,放着一盘点心和两壶酒水。
沈轻舟一进去就愣住了,江面上传来一股江水的腥味,而船篷里却弥散着一股酒香。
“哇!”沈轻舟拿起酒瓶,这味道是在是太勾人了,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流连秦楼楚馆的登徒子看到了绝世美女,脸上的痴迷丝毫不加掩饰,“好香啊。”
“香?”顾万山可记得沈轻舟这两天一直在嫌弃当地的酒水难喝。
这老船夫还说这是自家酿的酒水,骗人的吧。
顾万山这一问,沈轻舟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老船夫早就知道他们两个要上船吗?
要不然为什么会准备两壶就,还分别摆在了小桌的两旁。
沈轻舟拿起那酒仔细嗅了嗅,他虽嗅不出来其中掺了什么东西,但是当地酒水中那种腥味他还是可以闻出来的。可是手中的这壶酒,酒味醇香,粮食发酵而出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没有一点杂味。
“奇怪......”沈轻舟看看桌上的摆设,晃着手中的土陶酒瓶,又看了看在外面毫无察觉的老船夫。
“怎么了?”顾万山结果酒瓶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他对这些气味不敏感,也不知道沈轻舟在奇怪什么。
“桌上一左一右的放着两个酒壶,酒水的味道也和之前的不一样,可那老头儿却说这是他自家酿的......这还不够奇怪的吗?”沈轻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沈轻舟在外面待久了,脑子也渐渐灵活起来,与他刚出沈家时不知灵活了多少。
被他这么一说,顾万山也紧张起来,难道他们小心翼翼的躲了这么多天,竟在这里等着他们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万山坐下来,手指叩击着小木桌。
现在他们是逆流而上,要想走得快些,外面是不能留人的,必须要时时刻刻的有人在撑船,要不然可能过上一段时间,船就在江水中失了方向。
可这时老船夫突然进来了,掀开门帘,先向桌上的吃食看去。
只有其中一个酒壶被摆动了,桌上的其他东西都是一动没动。
“唉!你看我这粗心的,怎么能让客官吃这些冷东西呢。这是我刚才自己喝的,我再给二位拿出些新的来。”说着,老船夫收起了桌上的两个酒壶和点心,从船板下拿出了两瓶新酒。
沈轻舟趁着老船夫掀开夹板的时间,往里面一瞥,这夹板之下,满满当当的放满了酒瓶,大部分还都用泥封着,只有几瓶是开了口的。
“老前辈,您这是刚刚载完人回来吧?”
“那怎么会,这个时间里渡船的人少,我只是自己一个人四处划着船看看,没有载人。”老船夫摆了摆手解释道。
“那老前辈真是好酒量,一人就能喝两瓶酒,我闻着味道,可是醇香醉人的很。”顾万山向他竖了竖大拇指,一脸夸赞。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沈轻舟,但多人的酒量还是平平,况且是这么一位老人。
老船夫仰天大笑,说道:“我们这些做水上活计,靠水吃饭的人,都要敬拜河神的。我这准备了两壶酒,一壶是孝敬河神他老人家的。”
原来如此,那这河神还挺挑的,喝酒还要配着小点心。
“不知这在水上行还有什么注意的,让我哥俩也好知道一下,免得犯了忌讳。”顾万山向着老船夫拱拱手,请教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河神为大,干什么事都先求河神庇护罢了,在这水面上先想想河神他老人家愿不愿意。”老船夫绘声绘色的说道,手脚一起比划着,“要是他老人家不愿意,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神鬼之事在顾万山眼里都不过是王八放屁,他没有放在心里去,不过这老人的一言一行实在是可疑,刚刚登船时,老船夫的声音还有些哑,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可现在听上去反倒是很有精神。
“二位先歇着吧,我要去撑船了。”老船夫说完,便离开了船篷。
顾万山和沈轻舟面面相觑,紧接着顾万山拿起了案上的酒壶,一口喝了下去。
“你做什么?”沈轻舟没拦住他,眼瞅着顾万山喝完后擦了擦嘴边的酒渍。
两人都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不对劲,说不定这酒水里就被下了东西,只是昏睡过去还算好的,要是被下了毒,他这条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这么危险的做法,也就顾万山这样的敢试。
“你疯了!”
刚喝下去,就算真下了什么东西也没有这么快就发作的。沈轻舟捏着他的脸,想让他吐出来。
顾万山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亲亲一吻。
沈轻舟在他肩上抽了一下,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刚碰到瓶口,就被顾万山抢下。
“我不会有事的,接下来还要多靠你。”顾万山将沈轻舟抱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沈轻舟一点也不听这一套,出手在他小腹上一捣,疼得顾万山呲牙咧嘴,他威胁道:“再有下次,我自己动手弄死你。”
顾万山眼睛突然瞪大,嘴里闷哼一身,捂着嘴倒退几步,像是有话要说,手指指着桌子上下指点,手中的酒瓶落到船板上滚了出去。
“顾万山!”沈轻舟吓得赶紧去扶他,手不知该放到什么地方。
“咳咳.....”顾万山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
沈轻舟的脸色看起来比他还差,心跳的厉害,就快跟顾万山一样了,他突然抱住了顾万山,带上了哭腔:“你不能死啊......”
顾万山的咳嗽声渐渐微弱,凑到了沈轻舟的耳边,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像是快要不行了:“......我没事。”
“......”顾万山气色虽然不差,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顾万山愣了一会,呼吸加重,口齿清晰的说道:“我骗你的。”
船篷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江边的树上栖息着的禽鸟受到惊吓,扑棱扑棱地飞了一片。老船夫心里想,他下的药也没这么大的威力,不就是一点忘魂散,让他两个昏睡吗。
“你!”沈轻舟揪着顾万山的耳朵不打算放过他了,可揪着揪着,顾万山就渐渐晕了过去,眼睛也慢慢的阖上了,“喂!顾滚蛋!顾万山?”
沈轻舟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还在,而且十分规律,这是睡着了?沈轻舟在他身上掐了一把都没有反应,大概也是中招了吧。
他见顾万山这幅样子,应该是药效发作了,随即双眼一闭,倒在顾万山身边,假装晕倒。
过了许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老船夫过来查看,晃了晃两个人,见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便撑着船靠到了岸边上。
沈轻舟眯着眼,门帘正掀着,他眼见着老船夫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在船板上放好了,拿着火石点燃,一簇红色浓烟升起。紧接着老船夫在耳朵后面摸索,抽出一根短小的银针,在脸上轻轻一抹,一面像人皮一样的东西就落下来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人回头一看,脸上还带着些青绿色的液体,样子很是吓人。
他之前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群人精通易容之术,能用特殊的药材制成像人皮一样的东西,用稀奇的技法固定在脸上,再刻意模仿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就足以到达以假乱真的地步,连被模仿者的家人看到了也不一定会认出来。
沈轻舟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传言易容之术在江湖上早已失传,属于江湖绝响六技,不曾想到如今还能看到。
红色浓烟渐渐弥散到高空,沈轻舟本想着趁他叫的人还没到,先解决掉他,但转念一想,顾万山此举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他们将他两个带走,要是他提前出手,说不定会坏了顾万山的计划。沈轻舟这样盘算着,便靠在顾万山身上假装晕倒。
假装老船夫的人率先走了过来,在顾万山身上一阵摸索,没找到什么东西,到了沈轻舟这儿,便先将他的护腰解了下来,掂量一下两把寒月,放在了自己腰间,就连剩下的暗器也都一枚枚的拿了下来,一起放在了怀里。
当他完成这所有的事,他先前叫的人手,也都过来了。
小船轻微的摇晃着,好像是在提醒上不了那么多人,江水快要漫过船沿了。
沈轻舟只觉得有两人一前一后的将他架起,抬下了船,他手脚自然放松,眯着眼,不留痕迹的看着其他人。这些人也穿着刺绣雄鹰的黑色锦衣,还是飞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