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墨梅香(一)1

  ☆ 浓浓诗情,风独赏

  夜,自是一日最寒时。

  疏星境内,墨梅林旁,一间破旧的庙里,栖着一对主仆。

  “公子,您到着火堆旁来,会暖些。”老仆人铺好干稻草,让自家公子坐下,又到一旁忙活去了。

  “忠伯,累了好几天了,一起坐下来烤烤火吧,别累着了。”他声音低沉,似是倦了。

  从纳兰家出来,三年了,踏遍千山万水,都不知该去哪儿了。听闻疏星的墨梅开得正盛,才赶了几天的路来欣赏,待赶到这儿天已经黑了。

  忠伯从包袱中取出一壶酒,放在火上热了热,还不忘憨笑着说:“暖壶热酒喝喝,等会儿会睡得好点儿。一夜雪降下来,明天墨梅该开得更盛。”

  他点点头,任由忠伯忙活。

  忠伯是个好人,在纳兰家呆了大半辈子,从小看着他长大。他离家出走,他也不顾自己一把岁数非要跟过来照顾。

  “哎呀!糟了……”忠伯惊叫起来。或许人老了,就是爱瞎紧张。

  “怎么了?忠伯?”他问。

  “没……只是杯子碎了,可能是赶路时不小心碰碎的……没杯子不好喝酒啊……”忠伯唠叨着。少爷是斯文人,总不能就着酒瓶喝吧。

  “哎?这儿怎么有一个杯子,还挺精致……”忠伯走向门槛边,拾起一只半透明的玉制杯子,上面刻着什么纹案,他也不会欣赏,只觉得杯子是好的,擦擦应该可以用。

  “二少爷,这儿有个杯子,我想应该是以往来这儿赏梅的闲人逸士落下的,咱将就将就,等明儿个下山后再多买几个,也就不怕碎了。”忠伯从包袱里抽出一块方巾,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才放心地拿来盛酒。

  “啊!”忠伯又一声惊呼。

  纳兰蓦然已经直接下了结论——人老了就会比较容易神经紧张!

  “又怎么了?忠伯?”还是问了一句。

  “二公子……这,这杯子它会……会发光……”忠伯举着酒杯,前前后后端详着。

  什么宝贝!

  但纳兰蓦然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墨梅林深处,走出来三个人。中间的“白衣男子”面无表情,昂首阔步,玉树临风,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的气息;并行在右边的女子,一袭紫衣,面色沉重,像刚经历了生死大事一样,失意中又不失风范,一身傲气;最左边的粉衣小姑娘则一脸纠结地跟在她们身边,她是飞得快,又不是走得快,跨那么大的步伐哪跟得上啊……

  轩辕雪与北冥绪差半个头的身高,加之轩辕雪一身男装,两人并行,总给人一种郎才女貌的错觉。

  大好的雪景图,毁在沐梓龄身上。

  大冷的天,她浑身直哆嗦,不停地往双手呵着热气,也不知那两个是不是温度计做的,居然一点都没有冷的样子。

  哎!不是北国的孩子伤不起啊!

  走着走着,忽然撞上突然停下来的两个人,这大姐的背,好冷!她不禁又抖了一下,抬头看她们一眼,那意思是在问——怎么了?

  轩辕雪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将目光投向北冥绪,而北冥绪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不远处的一间破庙。

  “那是什么?”沐梓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好强的光!

  “千璃盏的光!有人用它来装酒!”北冥绪拔腿向那边跑去。

  男子举着酒杯,轻轻吟出一首诗来:

  寒冬雪月宿异乡,墨林销人未曾赏。

  举樽临夜风独对,不盼黄巾入梦来。

  忠伯遥遥叹了一口气,二少爷就是嘴硬,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想回平昭,却又不肯回去。也是,那里有他难以面对的人。

  浓浓诗情,风独赏。

  怒气冲冲的北冥绪已不知哪里是门了,直接破窗而入,断木残框落到地上,激起久积的尘土。

  “你……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忠伯二话不说挡到自家少爷面前。

  北冥绪对老头子没什么兴趣,毫不客气地将闪着寒光的银镖轻轻划过他的脖子,来不及正咋,忠伯轰然倒地。

  “忠伯……”纳兰蓦然倏地站起身,千璃盏从她手中滑落。

  北冥绪大惊失色,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但接到的,却是意料之内的瓷器落地撞击破碎的声音。

  “你……”北冥绪站起身来,瞪着眼前这个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英俊男子。

  “你这个窃贼!偷了千璃盏还摔碎了它!”她大吼。

  本就破旧的牌匾终于砸落下来。

  “什么千璃盏?我不知道……”他一脸无辜。

  “你刚刚拿着的那个会发光的杯子!你们两个人四只眼睛难道看不到吗?”

  纳兰蓦然不语,一脸茫然,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姑娘,我确实看不见。杯子不小心打碎了是我不对,可是,你怎么能杀人呢……”

  果然!轩辕雪打刚刚进来就觉得不对劲,那么大个人死了躺在那儿,他看都不看一眼。

  “那又如何,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你知道那个杯子多重要吗?它关系着两个国家千百万人的性命!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两手一伸,握满银镖,向纳兰蓦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