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月菜芽！”

　　“月菜芽？”是他孤陋寡闻吗？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味蔬菜，回去倒真的要和白公公提提，“味道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她望着木盘中小小的一撮菜咽了口口水，却终于忍住没有动筷。这种菜很少见，这附近只有一个地方有，而且只在月夜下才会抽芽，如果第二天不采摘的话就会枯死发苦，不能再吃了。“纭哥哥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吧！”

　　“嗯！”未觉有异，难得胃口大开的他一筷接一筷地吃着，明明都是些清淡的素食，为何他就是觉得舍不得停手呢？

　　凌儿准备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菜色根本就禁不起如此狼吞虎咽的扫荡，简陋的木盘很快便一个个底朝天，十有八九都进了月皓纭的肚子，笑眯眯的她只是偶尔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动了几下筷子。

　　“纭哥哥喝茶！”殷勤地端来一个木杯，明明是记忆里的第一次相见，但凌儿却表现得毫不生疏，与她往日对人的冷漠戒备截然不同。

　　虽然独自一人居住在远离人烟的此处，但她并非完全与世隔绝的。每隔两个月，相思或清狂都会背着她到附近的村庄，在外围无人处悄悄地放下她，让她前往集市购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没有钱，但白虎狩猎得来的动物毛皮是人人都欢迎的紧俏物资，足够她交换衣物、器具和调味品之类的东西了。但是她却从不喜欢和任何人交往，宁可用面纱遮住自己绝世的容颜，银货两讫之后便再不相见。

　　和动物不同，人给她的感觉总是伴随着惊惧与陌生，让凌儿宁可远离人群，反而愿意亲近那些在常人眼中恐怖可怕的猛兽。月皓纭是第一个给她温暖感觉的人，也许是因为她以前就是认识他的，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吗？

　　“谢谢凌儿！”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他忍不住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只是如此克难地一杯茶，却比宫中那些极为讲究的器具和手法整出来的味道更加清香温润，只是唇齿间留下的余香便足以令人陶醉。

　　起身，他今天吃得有些多了，可得走动走动。打量着四周原始简单却布置得很是温馨的小小山洞，不舍的光芒频频在月皓纭黝黑的眼眸中闪烁。

　　“凌儿就一直住在这里？”

　　“嗯。”她并肩站在月皓纭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一一浏览自己的居处。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在这里了，身边也一直都只有相思和清狂而已。

　　“凌儿的父母呢？”

　　“不知道……我忘记了……”她小声地喃喃说道，小小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道歉的话在理智发现之前便已脱口而出，月皓纭在心里自责着自己的口不择言。明明知道她生过病不记得以前的事，怎么还问这种伤人的问题？但，他真的只是想确定某些……

　　“没关系！”反过来安慰他，凌儿扬起她绝美的脸蛋，努力笑得一派烂灿，“纭哥哥可以告诉我啊，那凌儿以后就会都记得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一定知道她的父母和亲人是怎样的人吧！？她一定会把他说得一切牢牢记在心里，时时拿出来回味，再也不忘怀！

　　“……”月皓纭低头看着她容光焕发的笑靥，一抹清晰的感伤划过他俊美英挺的脸庞，沉吟了许久，好容易才将自己略微激越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薄唇轻扬，启口为她叙述曾在越州发生的那些过往。

　　街边的初遇，小小的她为素不相识的外乡人强自出头，青梅竹马的交往，两小无猜的相伴，只是短短两个多月的时光，却已经成为牵绊一生的记忆，让他在往后的岁月中心心念念地找回，从不敢或忘。

　　可是越州一别之后，她便了无音讯，答应安定下来就给他寄出的信亦不见踪影。他被忠心的大臣迎回皇城，历经艰险才登上至尊之位。但即使再如何颠沛流离、落魄无助的时候，他都不曾遗忘过自己的承诺和心底最深处的眷恋！

　　“……可是，倾举国之力却依然无法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已经快绝望了，却不料……”他咽下未竟的言语，微笑着伸手描画她清丽的容颜。上天竟愿意降下如此的慈悲，真好！

　　和他衷心的喜悦不同，凌儿听到此处已经忍不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对不起纭哥哥，竟然就这样将他遗忘了，害得他、害得他如此伤心和绝望！哽咽着道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凭月皓纭抱着她如何安抚都没有用。

　　他印象中的小凌儿永远都是快乐地笑着的，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的窘境，让一代明君难得地手足无措起来。眼见温柔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还让她越听越伤心、越哭越起劲，无法可想的月皓纭头脑一时发热，薄唇对着不停在自己面前闪现的红唇便压了下去。

　　她的口中布满茶香，明明同一种茶叶自己才刚刚喝过，却愣是觉得那滋味更加香醇，诱人得出奇，以至于一接触便已沉沦，流连着再也不愿离去。

　　阖上她因为震惊而瞪得大大的眼，月皓纭心里满意地想：这下可忘记流眼泪了吧！

　　但是最初的目的虽已达到，他却丝毫没了停止的意思。那红唇软得如此难以置信，那味道香得那样不可思议，让一向自制力过人的他乱了呼吸，整个失了理智。

　　许久许久，发现凌儿的小脸蛋都憋红了之后，月皓纭才不得已放过了她：“傻丫头，吸气！”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凌儿的脑中此刻已经乱作一团，只知道下意识地听从，直到清新而略带水汽的空气抵达肺部后，才知道那是如何珍贵的东西。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完全顾不上出言询问或指责月皓纭什么。

　　“哈哈哈……”抚额，他笑得低沉而欢快。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他没有如此开怀地笑过了，那愉悦的笑声在山洞空旷的环境里回响着、浑厚着，自暮色中远远地传开。

　　正低头吃草的墨夜一个激灵，不由地扬起长脑袋配合地欢嘶；听到一匹马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正在不远处打闹嬉戏的相思和清狂不干了，立刻跟着发出不甘示弱的狂啸。

　　一时间，笑声、马嘶和虎啸交织在一起，在夕阳西下、雾气缭绕的这片人间仙境中，勾勒出一卷生机勃勃的美丽画面，让人再也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