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韩子衿的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他的姑母虽然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天真，容易轻信一些人，但是也不至于疯了。

　　他心中的疑问无处发泄，如今的知情人也只有喜儿了。

　　“怎么？韩公子还有什么疑虑？”曦和明昭色厉内荏。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显现。

　　对于韩家本来就没有好感的他，如今对于这个胡搅蛮缠的感觉更加的没有好感了。

　　“陛下，姑母究竟因河而疯？难道不应该调查一下吗？臣依稀记得前几天姑母神智还很清楚，为何短短几天就会变成这样？”

　　韩子衿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他没有退路，没得选择。

　　就算知道是一个必输的局，他却仍然必须一个人赌下去。

　　天空黑压压的云层开始一层又一层的加厚，越来越低。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妃生前见过本宫。”

　　清玥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长长的飘起来的丝带在风里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她转头看着韩子衿，一下子断绝了的最后一丝退路。韩子衿听得这声音猛的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明白了什么。

　　如今的他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后退一步，是深渊万丈，悬崖之巅，粉身碎骨。

　　前进一步，是千军万马，万箭齐发，死无葬身之地。

　　“那公主可否告诉臣……姑母是怎么疯的？”

　　韩子衿艰难的说着，就像是那句话有千斤之重。

　　“你和你姑母可真像，都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真的有这个重要吗？”

　　清玥的话直直的刺进了他的心里，将他的内心剖析得很透彻，让他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因为，他在意的不是真相，而只是希望能够保住韩家。

　　风骤起，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明显。韩子衿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发现鹅毛大的雪花正在一片一片的飘落。

　　前来祭奠的大臣和家眷，都在看着韩子衿，同时也在看着曦和清玥。

　　一时气氛十分尴尬，安静得雪落下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本宫不妨告诉你吧，你的姑母是因为知道了她曾经深爱的一个男人，并且以为那个男人也一样深爱她，到最后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疯掉的。”

　　凉凉的声音无悲无喜，听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却就像是一阵很凉很凉的风灌进去。

　　生疼。

　　他们不禁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清玥的话。

　　韩子衿的手指甲紧紧的嵌入肉里，暗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入雪地里。染红了雪白的雪，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子矜！”

　　直到韩夫人的一声惊呼，韩子衿才猛的抬头。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曦和清玥。幽深而苍凉。

　　韩夫人暂时忘记了悲伤，心疼的跑到韩子衿的身边，拿出随身的手绢就要给他包扎。

　　韩子衿自己却如同被冻僵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应，一直紧紧的盯着曦和清玥。

　　他明白，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韩家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跳梁小丑。以为受到了皇恩眷顾，到最后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姑母的梦境破碎，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选择了以死来逃避。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哈哈哈哈……”

　　突然韩子衿仰天大笑。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一地雪白。随后他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子矜！”

　　韩夫人见儿子倒在地上了，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整个人呆坐在地上。

　　清玥叹了一口气，找来苏祁。

　　“去给他叫个太医吧。”

　　苏祁很快的离去，几个侍卫将韩子衿扶了起来，送到了偏殿。

　　此时大雪已经在众人的头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进殿！”

　　由曦和明昭领头，随后是皇族宗室，曦和清玥先后进了大殿。紧随其后的是大臣及其家眷。

　　大殿正中央是刚刚被钉好的韩太妃的棺椁。棺椁正前方放着一个大大的香炉，以及一个火盆。

　　香炉上已经由曦和明昭插上了香，火盆旁，两个身着丧服的宫女正往里面烧纸。

　　女眷们已经开始为韩太妃哭丧了。那一片哭声让曦和清玥有些莫名的心烦。

　　她拿起三根香点燃，拜了三下，就插在香炉里，随后出了大殿。来到大殿外的屋檐下。

　　“我来晚了，没有错过什么吧。”

　　穿着玄色大氅绣着四爪金龙的人在一片雪白中尤为显眼。一阵昙花香气一下子就传入清玥的鼻中。

　　清玥抬头一看，寒逸轩正缓缓的朝她走来。同他一起来的还有月风郗。

　　月风郗穿了一身白色的丧服。撑了一把灰色没有任何图案的伞。

　　两人走到清玥所在的屋檐下，月风郗向清玥行礼。

　　“你们怎么会来？”

　　清玥微微蹙眉，她实在想不到月风郗和寒逸轩为什么会走在一起的理由。

　　“草民是沾了北黎皇帝的光才能进得了宫。”

　　“原来如此。”

　　清玥点点头。随后三人就沉默着，三人都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雪飘落。

　　氛围有些尴尬，寒逸轩突然偏过头看着曦和清玥，还伸手去帮曦和清玥理了理头发。

　　月风郗看着这一幕竟然有些不是滋味。随后他安慰自己，若是北黎皇帝和懿华公主，很是相配。

　　寒逸轩却是刚刚发现清玥的鬓角有一缕头发不服帖，便伸手想要帮她捋一下。

　　却不想曦和清玥防备的看着他，可他还是帮她捋平了那一缕发丝。

　　就算她的眼神让他有些受伤，可他绝对不会放弃。

　　“在你眼里，朕就这样不值得信任吗？”

　　寒逸轩背着双手，望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影子。

　　“言重了。为君着狡，你不觉得你和我说信任太可笑了吗？”

　　清玥嘲讽道。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大殿。殿外只留下寒逸轩和一旁内心纠结的月风郗。

　　寒逸轩叹了一口气，将头偏向了月风郗。却突然发现了月风郗的纠结。

　　他的眸子突然又变得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