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胎记

  赵嫣儿看着杏儿取过来的帕子心中着实一阵欢喜,她只是旁敲侧击地提了那么一句,没想到那湘丫头竟然真的和她那宝贝儿子成就了那段好姻缘,看来那丫头果真如自己所料,对风儿也早有情谊,只是一直没能放的下那面子。

  思及此赵嫣儿忙挥退了杏儿,关闭后门户,兴致勃勃地开启了床榻内侧遮掩地恰到好处的那扇门,向着地下一条幽深的甬道走了下去。

  别人只当万俟衰是在闭关修炼,却不知除了前面被人潜入的事件后,他一直忧心忡忡,更是在全宫戒严的情况下都没有搜索出那人的行踪,更是寝食难安,因为他猜测到了那唯一的一种可能。

  那就是那人是通过这错综复杂的暗道潜进来的。

  赵嫣儿却是知道他一直便躲在这暗道之中寻找入侵者的气息,并且重新布置暗道中诸多阵法的方位。

  “你怎么来了?”

  赵嫣儿看他不悦地神情,不由地皱了皱眉,“怎么,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自己家的地方我还来不得了?”

  万俟衰真不知道把这个秘密告诉她是对还是错,只得语重心长地劝解道,“不是你不能来,只是万俟家祖训,除了宫主外任何都不得知道这密室所在!就是风儿也不能告诉,你说你这样跑来跑去,以风儿的聪明整清楚这些也不过是几天的事。”

  赵嫣儿看看万俟衰无奈地神情,不由放软了声调,“好了,我这不是才第二次来么?下次不会了还不成么?这次我可是来告诉你风儿的好消息的!”

  万俟怜风看看她兴致勃勃地样子,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也只好随着她问道,“什么关于风儿好消息?”

  “风儿和湘丫头昨晚总算修成正果了。”

  万俟衰睨了一眼她手中的绢帕,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不会是起到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吧?”

  赵嫣儿尴尬地笑笑,“其实也没我太多的事情,我只是和湘丫头说了几句话而已,剩下的就是他们私底下做的了。”

  “你啊你!”

  万俟衰笑笑,也不再理会她,继续细心地转身面对着半空中悬浮的丈余的寒冰,通过这块寒冰能够清楚地查探着暗道交叉时的弯道。

  赵嫣儿也随着好奇地看向那块寒冰,“相公,据你所言,这暗道向来只传至历代宫主,当年若不是生死关头,恐怕就是连我也难以知晓,可是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竟然能够避得开重重险阻,到宫里来。”

  万俟衰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至今想不明白的地方,倘若连这条暗道都被人掌握的话,那么万俟一族恐怕是在劫难逃。”

  赵嫣儿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只不过一条暗道而已,不会真的有那么夸张吧?”

  万俟衰道,“暗道是北海冰宫屹立数百年不倒的真正原因,里面纷乱错杂的杀伐之阵足以将任何一个顶尖的高手于瞬间击杀,可是这些阵法却有一个极为奇特的作用,凡是身体中流着万俟家血液的人都可以毫发不伤地通过,再不然除非就是绝世的强者。”

  赵嫣儿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我们一向不介入任何江湖纷争,又怎么会与那般绝世的强者接下仇怨?!”

  “这个我也不——”

  万俟衰一句话未完看向寒冰的眼睛蓦地瞪大,死死盯着右上角那一块轻微的波动,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赵嫣儿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已经清晰地辩出一道黑衣劲装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下一个方向,良久才缓缓地向前迈出一步,那是万俟衰方才改正过的生门。

  万俟衰看到那个右上角的位置时,忽然想到这个人竟然穿越前面的重重阻碍到达这个位置时已经颇是震撼,转瞬便忙着更改阵法,将生门化作死门想将他困在阵中时,脑海中蓦地涌现出个极为奇异地念头,竟然一时间没下得去杀手。

  尹长风看着凭空降下的烟火,又要计算着脚下迈出的步子,倒是躲得极为费力,心中忍不住有些纳闷,刚刚自己明明步入的是生门,怎么会突然降下这样的灾祸?心头一震,蓦地抬头打量着旷莽的四周,仿佛有种置身局中的感觉。

  不过此刻他即便知道危险,即便知道自己的旧伤未愈,却也是无法退却。

  上次他冒险从这条密室中寻到了陆湘湘,并将那念情蛊在唇齿交缠的时刻,种在了她的身上,有它在他即使闭关不出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喜怒哀惧,可是要解此蛊却也是极为简单,只要陆湘湘对别人动心动情,这蛊虫便会立刻消亡。

  所以他只要想起那阵莫名地心悸和那突然消逝的感知,心中便没来由地一阵慌乱,那种情况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状况。

  一团团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不多时似乎天地间都被那股浓浓的火色所填充,那四处乱溅的灼热火焰讲整个空间的温度霎时提升,不消片刻极力避开火焰袭击的尹长风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对于上次顺风顺水到达目的地的尹长风来说,这次的事故的确是出乎意料之外。

  似是察觉到又一阵灼热气流的袭来,他一个躲闪间,虽然避开了那团直刺面门而来的火焰,右脚却也不小心地落在那个计算之外的方位上。

  心下大骇,片刻过后却还是风浪依旧,尹长风长长舒了口气,联想到一路上过来的阵法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脚下的这些似乎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他要面对的只不过是空中不停地袭来的火焰,而地上的那些机关,他似乎也放下心来不去考虑。

  赵嫣儿看着这个画面,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竟然可以完全无视相公你的绝阵?!还是你刚刚更改了那阵法的位置?”

  万俟衰却死死地盯着画面中被众多流窜的火焰集中围攻左肩的尹长风,一眨也不眨,一直等到被燃着了左肩处衣衫的尹长风,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平地惊起的雷,轰然炸了开来,随即慢慢地归于平静,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那满眼的欢喜,错愕和不可思议来。

  他终于那丝奇异的念头缘何而来。

  就在这一瞬,尹长风忽觉满天的焰火顿时凭空消逝,原本炽热灼热的空间忽地凉爽下来,定睛看去,才发现正是自己所处的密室,看看左肩处被烧破的大洞,实在有些不明白那人为何在此刻收手。

  赵嫣儿有些错愕地看向万俟衰,想到万俟一脉的危急存亡,不由地催促道,“再不拦住他,他便要进来了,你怎么这个关键时刻松手啊。”

  万俟衰苦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说过,能进到这暗道中的只有两种人。”

  赵嫣儿愣了下,随即高呼道,“你说,他是那绝世的强者!这怎么可能?!我看他明显的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

  万俟衰极为耐心地引导道,“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赵嫣儿看向脸上莫名复杂的万俟衰,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有些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你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万俟衰看着他缓缓走向生门的背影,对赵嫣儿说道,“你可曾看清楚他左肩上的印记?!”

  赵嫣儿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偏头瞅了过去,却在看清楚那个印记的时刻,手中的绢帕忽地飘落在地,就像是她没有丝毫着力点的心,飘飘荡荡地误撞到那个避风港时,脚下却还是一阵不可思议地虚浮。

  就连沉默也像是贴在人面上的那最后一张湿牛皮纸,也紧紧地攫取着她的呼吸。

  而那左肩上的肌肤在那火热的温度下,竟若隐若现地浮现她魂潆梦绕了不知多少年的那朵状似牵牛花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