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宁八年,密州。
一道月光如水般流淌进窗间,透过薄薄的纱,照在窗边人柔和却哀伤的面容上。
墨色发丝从肩头泻下,白色锦衣下的身形修长而单薄。月光在他的面孔上流连,依稀看得出当年意气风发的痕迹。
良久,他手中书卷缓缓放下,眸中尽是疲惫,略显苍老的面颊上隐约看得出泪痕阑干。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恍惚中,记起他们的相遇。
他十九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父亲将他送到进士王方的门下学习。一日,老师要门下的弟子为一方鱼池取名,许是心有灵犀吧,他和老师的女儿王弗都起了“唤鱼池”这名字。
那时的他正是骄傲的年龄,心中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有和他一样的意境和才学。
他在阳光和煦的清晨漫步到了老师家的后花园,却见阁楼边,一扇雕花小窗慢慢打开。
那一眼的刹那,蹉跎了一生的时光。
少女眉目柔和,对镜梳妆。温和的阳光在她白皙细腻的面容上投下一片剪影。红妆罢,几许碎发垂散,柔美的侧脸上,那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眸清澈见底。微风吹过,窗前青梅摇摆,少女向窗外望了望,一瞬回眸,绝代芳华。
他愣在原地。
那少女似乎是看到了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向他轻轻笑了一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几月后,他们成婚了。
那一年,她十六岁,正是女子最美的年龄。
他发誓,绝不会负了她。
但,人命,只由天定。
二十七岁时,她病逝。
他,纳了妾。
两人,终究黄泉陌路。
他纳的,是她的堂妹。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纳她的堂妹为妾,也许,在花前月下,烛火缠绵间,他可以从那张相似的面孔上寻找她的影子。只是,他渐渐发现,没有人代替地了她,她的温柔,她的聪颖,她的为人处世。她死之后,他也曾肝肠寸断,这一世再无法发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叹。
终究,还是尝遍了这世间的相思之苦。
曾经的温香软玉,花间缠绵,如今全化作一座冰凉的墓碑,就算再努力的触碰,也再找不回当初的温暖。
曾经的琴瑟和鸣,一世长安,如今,弦断,曲也再续不上。
在她的第十个祭日,他却在密州为官,离她的坟墓已是有千里之遥。
这日夜,她出现在她的梦里,眉目如画,却是无比的模糊和遥远。他伸出手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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