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的时候，子诚送我去姑姑家。

　　我把地图翻出来：“是两年前新建的华清区，在华光大道上，好像该沿着——”

　　子诚不动声色地：“我知道，搬家的时候我来过。”

　　——我没去，因为那个时候仍在和姑姑冷战。“为了来看我吗？”

　　“为了显得不小气，为了不和你姑姑搞得太僵。”他笑笑。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完美人格，我看着他有些神往：“为什么要原谅她？”

　　“因为如果她知道和我谈恋爱的人是你，她不会说。”

　　我把头转向窗外，看远处高塔的信号灯忽明忽灭——我不能确定。因为我太知道姑姑是哪种人，她不怕牺牲任何人，因为她本身已经为一个人牺牲过了。她觉得无所谓，其他人就一样能挺过去。也许她根本厌恶没有被陷害被背弃过的人生。“姑姑常说‘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依我看，她根本是在强迫自己选择一种不健康的生活。”

　　“也许只有当她自己是编剧或者导演时，她才不会感到那种戏剧化。”

　　真的只有那样，她才会觉得安全吗？把芸芸众生都当做可以任意支配的角色，这种狂妄难道不会沾染疯癫的味道吗？——姑姑是最理智的现实主义者。“不用帮她找借口了，其实她就是自私。”她是我姑姑，这话当然该由我来说。

　　子诚笑了：“好，你说她自私她就自私。”

　　我看着前面的漫漫长路，只有车头打出的两束光：“难道说，任何人的目的只要不包括伤害我，你就无所谓吗？”

　　“我们成全了你姑姑的自私，公平起见，你也要成全我的自私。”

　　——我是你的自私。我笑了。这也很好，一个人没什么缺点总要招人妒。

　　车开到楼下，我迟迟不肯下车：“好久没在姑姑家住了，几乎不习惯。”

　　“介意我上楼吗？”

　　我摇头：“当然不。”

　　子诚摸摸我的头：“初见成效。”

　　“那还不快下车？”我推开车门，想着他再求婚也许会问‘不爱我？不嫁我？’，那真是别开生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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