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带我们去见皇帝吧!”沧诀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隔空给陵川和宸渊也添上。

  那架势,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王策安好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扫视着三人,“各位法师身上可有黑色脉络?”

  陵川下意识地收紧袖子,反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据他观察,这里的宫人辨认法师能否觐见,主要是看疯没疯,是否精神如常,要是能看到黑色脉络,早就把全院子里面的法师给抓了。

  对了,他好像漏了什么!

  “那各位法师都知道些什么?”王策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陵川被噎住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想必相爷是看不见黑色脉络的。不知在我们到来之前获得哪位高人指点?”

  王策安端视着陵川,随即大笑,“法师说的不错,我的确看不见,但不代表我辨不出来。”

  幸好,他又蒙对了。

  “那你辨一个我看看。”陵川浅噘一口茶水,唇角微勾,微扬着下巴,戏谑地瞧着坐在正中间的大胤王朝丞相。

  真当他是街上的戏子!王策安忍着脾气,咬牙说道,“那请三位见谅了。”

  沧诀挑眉,他倒想看看这个丞相能搞出什么把戏。

  “我这可是隐心派大师给的寻鬼仪,专门寻阴定鬼,祛除邪祟。”王策安从背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雕满鹤云的木盒,将里面的寻鬼仪放到手里,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上面的指针乱动一通,最后定格在三人落座的方向。

  陵川一瞅,不禁冷笑,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吗,不就是指南针?不过,自己身上的…

  丞相顺着寻鬼仪走到宸渊面前,眸光闪动,这可让他逮个正着。

  正准备出言定论,寻鬼仪又指向他自己!

  不对啊,不管王策安怎么晃动,怎么念诀,寻鬼仪就是指着他。

  “呵。”沧诀冷嗤一声,“原来是相爷您自己鬼上身了。”

  宸渊整理了一下衣襟,视线转向别处。

  陵川松了口气,紧抓着衣袖的手慢慢抻展开来。还好,刚才那是寻鬼仪,怪不得指向宸渊的呢,他可是群鬼头子。

  沧诀抬手将寻鬼仪抓了过来,左瞅右瞅,扔到地上,“破铜烂铁一个,还跟个宝贝似的。”

  宸渊微蹙眉头,有些不耐烦,“不必测了,带我们去见皇帝,否则后果自负。”

  闻言,王策安顿感头顶一麻凉气直窜脑门,恐慌至极,差一点,他就要跪到地上,“好,请跟我来。”

  皇帝的寝宫承明殿在宣政殿的后面,内宫的正中间,坐马车又要一段时间。

  看着排排宫殿,陵川啧啧感叹,真有钱啊。

  想起刚才心里的疑问,陵川往宸渊旁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人听见的法术传音,“凡胎肉体是不是看不到骨怨?”

  宸渊垂眸,“嗯。”

  “在凡人看来,松兰轩里面的人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因为我们的灵气比较厉害,所以他们才在特定时辰出现?”

  “嗯。”

  “刚才是不是你施法扰乱寻鬼仪了?”

  “嗯。”

  “你是不是只会说嗯?”

  “不是。”

  陵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到了承明殿,陵川刚下马车,就听到里面传来嘶喊声。

  王策安没了刚才的嚣张示威,硬挺的肩膀也有些微垂,转身对三人嘱咐道,“陛下不知为何十几日突然丧失神智,言语不清,脾性暴戾,国师因为之前—”

  他突然停下,似是下定决心般,“最先开始是皇后和太后有类似症状,以国师为首的护国监众位法师倾尽全力救治也未能幸免,现在各个疯癫如斯。”

  王策安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广邀民间奇人异者,刚开始以隐心派为首的那批法师还好,勉强将皇后和太后的病症给压制下去,但就一晚,第二天正午钟声一响,一个两个都抽搐发癫。”

  陵川皱眉,“你们没把钟给断掉吗?”

  “根本断不掉啊。”王策安扶额无奈,“平时那钟就是用来报时的,由宫人按时敲响,可那日之后,那钟竟然自己敲响,拦不拦不住。”

  “然后呢?”陵川有些好奇,“你们不派法师阻止吗?”

  王策安有点儿想吐血,刚才不都说了吗,怎么他跟个闲人一样听故事呢!

  王策安:“法师们不都疯了嘛!”

  陵川点点头:“哦。”

  王策安:“…”

  随即摆手让宫人开门,“那咱们进去吧。”

  一进殿,穿过锦绣制成的屏风,床上皇帝被五花大绑的疯样让人很难联想到这是昔日统御天下的帝王。

  听马头说,这萧家起兵打倒南辞帝国,自立为帝,所建王朝称为大胤。这皇帝出生之日,万鸟来和,吉云祥瑞,风调匀顺。为此,先帝特地减免全国三年税务,大赦天下。这个皇帝也是个能处事儿的,在位期间,百姓安泰,国库丰盈,怪不得这个皇宫这么奢侈。

  不过,马头当时上天去找司命手下的小鹿打发无聊,无意间听到司命感慨大胤王朝颓然怪哉,外强中空,虚也。

  陵川感慨,仔细想想,即使再多的钱财,也没有命来得重要。

  丞相看陵川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息,心情更是不妙,颤颤地问道,“法师,陛下的情况有那么严重吗?这些天来,上午有些时候还算是清醒。”

  “啊。”陵川被这么一叫,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竟让丞相误会了,“没有,没有,还有救。”

  转头看向宸渊求救,那眼神似乎再说,“你快上吧,我撑不住了。”

  宸渊接收到旨意,上前探查皇帝的情况。

  旁边,丞相如同一个老父亲,眼巴巴地守在旁边,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沧诀有些郁闷,从松兰轩到宣政殿,再到承明殿,他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完全被忽视了。

  曾经最喜欢缠着他,对他撒娇的小狐狸变成别人家的了,只是他觉得现在的小狐狸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

  之前的小狐狸天真烂漫,做事随性,率直可爱,说好听的,没带脑子,要不然怎么跟着宸渊就上天入地地跑了,还一副非人家不可的样子。

  现在的小狐狸虽然失忆,法术也不怎么样,但显然更沉得住气,会察言观色,随机应变,做事拿捏得当。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再缠着宸渊,反而有种宸渊跟着他的错觉。

  要不是还是一样的习惯喜好,沧诀都要怀疑这是假的小狐狸了,会不胡被别人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