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魇

  直到午夜子时的钟声响起,外面的骚动才结束。

  陵川已经翻来覆去地睡了好几觉,肚子也在饿得发出咕咕等的抗议。

  按道理说,他们本来可以用法力离开的,但不知为何,他们在这儿只能施展最基本的护身以及搏斗法术,却怎么都抵抗不了这些骨怨。

  就像是被人刻意压制了一样,不是不能突破,一旦强力突破就会被以相同的力道反弹受伤。

  说来这些骨怨也奇怪,就是只在院里晃悠,哪也不去。

  “宸渊。”陵川摸着干瘪的肚子叫了一声,发现四周无人,一片漆黑。

  “沧诀?宸渊,你们在吗?”

  陵川摸索着往前走去,按照记忆下床没几步就是桌子了。抬脚往前踢了踢,蹲下伸着手往四周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摸到。

  突然,周围星星点点的亮光朝一边聚集,升到上空,行成一道亮光照射到下面。

  地面一阵晃动,陵川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踉踉跄跄地朝着亮光的方向走去。

  那束光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让陵川一会儿窜到那,一会儿又跑到这儿。

  终于,停在了一处不动。

  陵川大喘着气,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那束光底下。

  却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给突然绊倒在地,摔出亮光所照的方寸之地。

  陵川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摔倒了是真疼,原以为这是梦境,现在他只想骂街。

  猛地一回头,一具玉棺赫然出现在刚才的位置,在亮光之下显得玉质更加细腻。

  陵川顿感不妙,小心往里面瞅,一张熟悉的面容吓得他连忙后退。

  这桃花眼,这脸廓,这眉眼,不正是他本人嘛!准确来说,是原身。

  难道,这棺材里封的就是原身的支魂吗?

  陵川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再去查看,面对同一张脸,心里怪怪的,怎么说,都像是在看自己的身躯躺在棺材里。

  不过,这身上的银色铠甲倒衬的他多了几分英气。

  陵川伸手触向棺材中“他”的眉心,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直觉“他”在召唤他。

  果然,一碰眉心,周围的亮光开始变换,一个熟悉但却更加悲怆的声音想起,“你为什么要回来?”

  陵川:“我去哪?”

  “你为他死了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陵川茫然:“谁,宸渊吗?”

  那个声音好像受到刺激一般狂笑起来,“既然重新开始,就不要再爱上他。”

  到这时,陵川才分辨出那是他的声音,是原身在跟他对话!

  “你出来,把我送回到我的世界里去,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论陵川怎么喊,那个声音都没有再出现。

  他霎时心间一片苍凉,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剜掉一块般那样疼。

  “呕!”陵川吐出一大口血,里面还带着黑色。

  “小狐狸,你没事儿吧!”沧诀担心地扶起陵川,端起茶杯给陵川喂下。

  陵川的视野渐渐清晰,刚才,刚才他怎么了,胸口怎么这样疼,“我怎么了?”

  沧诀刚不过把汤公公和鹿婧拖到那边的屋子里,回来就看到陵川浑身抽搐一般乱颤。

  “你刚才跟陷入梦魇一样,来回抽搐,嘴里还不停念叨,我也没太听清楚。”沧诀帮陵川顺了顺气,又扶着慢慢躺下。

  陵川脑子里一片空白,梦魇,抽搐,呓语,他不会是!

  果断拉起衣袖,看到右手手腕处的血管中间有一条黑线,细看的话又有些发青。

  沧诀放回茶杯,转头看到陵川的手腕,心里一个咯噔,抓起手腕来回确认,“骨怨?不可能啊,你都晋升上神了,骨怨不可能干扰你的。”

  陵川现在只觉得无限悲凉,啥事儿他都能遇上,老天啊,你不能因为我整天笑嘻嘻的,就这么整我吧!本来还能活百年,幸运的话还能回去,这下好了,啥也不是。

  “我会死吗?”陵川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这一次他能从骨怨制造的困境里苏醒,下次呢?下下次呢?

  关键是,那个骨怨制造的困境都没能想起来。不是说这是人心中最害怕和最忌讳的事情吗?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啥好害怕的,除了直接这么傻子一样的死去,但要他全然接受也不可能啊。

  “不会!”沧诀坚定地说道,有他在,小狐狸不可能出事。

  沧诀抬起右手,一丝蓝色的灵气进入血脉,与黑丝搏斗起来。

  陵川感觉全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痛,哀嚎起来。

  “别,别弄了,让你的妖力出去!”

  沧诀死死地抓住陵川的手,满头虚汗,“这骨怨也太强了,不行!”

  说完,沧诀又加大了灵力输出,想要把骨怨驱逐出去,却被渐渐压制。

  这种压制,怎么与那股强力一样,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跟陵川身上的骨怨有关?

  沧诀一直在与那股黑丝纠缠,力度越来越大,陵川也疼的意识涣散,提不上什么力气,弱弱的说出一句,“我死了,拉你陪葬。”

  沧诀一看陵川昏了过去,立马停了手,那个黑丝趁着这个空白,将沧诀对抗它的灵力给反噬回去。

  沧诀因为虚耗过度,反噬严重也跟着一起晕了过去。

  等宸渊掠完一圈回来,就看到陵川和沧诀抱在一起呼呼大睡。

  宸渊嫌弃地将沧诀拖到另一个房间,回来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陵川。

  这一圈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刚才掠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带他们安顿的那个女婢偷偷摸摸地带着人拖着一具尸体进入了一个暗道。

  他正想跟进去,被一道强力给挡住了,还是那道能压制他的强力。

  这股强力,他觉得有丝丝熟悉感,像是在隔离他,也像是在保护他。

  他尝试进入皇帝、皇后和太后的寝宫,结局都是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伤害自己来突破强力。

  既然以神的躯体不能进入,那就以凡人的躯壳进入。按照这所谓的七天流程,随机行事。

  宸渊正在梳理线索,突然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怨气出现在这个房间,细细纠缠在他旁边。

  宸渊装作没发现,继续搓捻着指间的黑鱼扳指。

  趁着怨气停留在他脚边,宸渊一瞬掐诀封住了想要逃窜的怨气,将它装在一个万年桃木制成的盒子里。

  正常来说,任何怨气阴气变成的邪祟进入其中就会逐渐融化,烟消云散。

  但这丝怨气却一直朝着陵川的方向闪动,不管宸渊怎么变换位置都是如此。

  要知道,怨气通常指向的方向就是其源头之地。

  宸渊怀着疑心,走到陵川床前,怨气马上停住不动。

  宸渊收回桃木盒,掀开陵川的手臂,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个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