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是一只鱼

  柴伯璟的余光扫向台下某个不显眼的角落,眼尾放出精光,低亢的吐出几个字:“这首歌献给我的白月光。”

  “白月光”这三个字一出口,台下就轰然大乱,光顾酒吧这些年,这帮人从未见过柴老板这么“露骨”的急于表现自己,更没听过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白,纷纷左右回头四下寻找这位“白月光”。

  宁境乌青着脸,恨不得把头埋进胯中,尽管酒吧内灯光棕黄昏暗,但他还是有种原地现行的包羞感。

  前奏刚响起,一阵金鱼吐泡泡的声音滚过耳边,大家马上就叫闹的起哄起来,这是一首大家都再熟悉不过的歌,在座的无一例外都会唱。

  “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

  七八九月的天气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总的来说宁境还是很吃惊的,他没想到柴犬略低的烟嗓唱这首歌会这么好听,他原以为柴伯璟也就是站在台上搔首弄姿摆几个造型唬唬人,万没料到他唱的还真不赖,既跟原唱有异曲同工之处,又多了点摇滚的意思。

  “能不能让你清醒爱是快乐的事情

  我只有真心而已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

  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

  曾经我活在你的生命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最后这句歌词,柴伯璟的目光稳稳的聚焦在宁境身上,认真有心,像在询问答案,又像在恳求同意。

  宁境微微侧目避开他的视线,给自己到了杯饮料,颔首抿了两口,果汁流过喉间的时候心口不受控制的哆嗦了几下,他不懂这是什么信号。

  后面唱的什么他基本没听进去,因为他发现有一股细小的火苗从脚心慢慢向胸口延伸,一路噼啪的呲着火花往上窜,导致脸颊都烧的热乎乎的。

  不管年纪再长,不管经历再燥辣,这个世界始终还是有人能勾起他心头的跃动。就算宁境的日常就是开颅爆脑浆,就算他看起来柴米不进,但他毕竟是个人,他有人类该有的温度,只是共情能力相对差一点,并不代表他不知冷暖。

  一旦某个小尖刀口在他身上觅到软肋,他随时都会被剥开并且毫无还击能力,只是他习惯性把这个弱点藏得很深很隐蔽,一般人根本看不到找不着,但柴伯璟通过这几个月的盲人摸象,似乎开始摸索出他的门路了。

  柴伯璟笑呵呵的从台上走下来,径直走到宁境桌边坐下。

  他这么一坐,全场人都知道他口中的“白月光”是什么人了,不约而同的闹包起来,有人吸口哨,有人瞎胡咧咧朝宁境大喊“白月光同志你就应了柴老大吧!”搞得宁境恨不得钻桌子底下躲着去,柴伯璟倒是得意的嘿嘿笑。

  “怎么样,我唱的还不错吧?”柴伯璟就等着白月光给自己最后的嘉奖了。

  宁境不自在的烧了根烟,冷嗤道:“可别把狼给招来,什么玩意儿……”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听,只是这种场合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那帮人一起朝柴犬发射星星眼吧,太渗人了。

  “真不好听啊?”柴伯璟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一丁点都不好听?”

  “不好听。”宁境果断道。

  柴伯璟的视线又不自觉的飘到宁境身上,这个人就是唆两口干烟都能好看到不行,刚才唱歌的时候他伺机观察了一下宁境的动静,确实是不咸不淡的,得了,柴老大在宁境这儿算是把这辈子能碰的壁都碰完了,怎么做人家都无动于衷。

  宁境,你特么是生铁铸的吧,得要多高的温度才能把你小祖宗给融化?

  “不过,歌词里都是我想跟你说的话,我就是有一颗真心,世界末日都不会离你而去。”柴伯璟肉麻起来舌头都不带阻力的。

  这话要是搁在二十年前,宁境肯定会感动的声泪俱下,但现在的他是个三十四岁的中年男人,已经过了轻易被只言片语的文字所撼动的年纪,他这个人很务实,不喜欢虚渺浮夸的情话,他相信入耳的都是虚的,入眼的才是实在的。

  只是尽管脑子里的认知非常坚定,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晃荡了,因为刚才站在上面唱歌的柴伯璟确实很吸人目光,他周身散发出一股自负的野性美,有粗粝,也有性感,尤其那对桃花眼不时还飞出一个邪性的眼神,落到哪里都得呲出火星儿,让人猝不及防。

  他是真正意义的帅,不奶油不哗众取宠,完全是纯男性的吸磁力量,不怪那么多人喜欢他,柴犬讨人欢心就是有他独到的套路,并且百试不爽。

  宁境仰头饮了一大口饮料,把口中的烟草气味压下去,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就到世界末日再说吧。”

  “啊?”柴伯璟没想到自己今晚的倾情演出到头来唱了个寂寞。

  他刚要耍赖,想继续死缠烂打求求宁医生表扬他两句,门口一个压进来的黑影让他眼球瞬间骤紧,脸上前一秒还挂着的小扑儿粉红一沉变成了铁青色,面色凛冽,一动不动的睨着朝他走来的男人。

  彭元迈着就快跟卓别林媲美的外八字,摇头尾巴晃的走到柴伯璟面前,带着戏谑的表情感叹道:“哎呀呀呀……都这么寡凉寡凉的天气了酒吧上座率还能达到七成有余,柴爷好生意啊!”

  彭元话中除了酸不拉几的嫉妒,还充斥着忽明忽暗的愤怒。

  柴伯璟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转过半截身子面对他,冷嗤一声:“元哥别这么客气,叫爷干嘛,你又不是我孙子。”

  仅仅两句话,让小范围的人都听出了俩人不对付的意思——岂止是不对付,都是强摁着一肚子邪火装平静的人,实际上光是眼中迸出的火光都够把对方烧成干尸了。

  彭元一来就呛柴伯璟,言下之意显然,老子的酒吧被整顿,你特么趁机揩油吃够便宜了!但柴伯璟根本就不是怕事的主儿,马上就用一种自取其辱的方式回敬过去,弄得彭元反而吃了个清脆爽滑的哑巴亏,无言以对。

  俩人就这么皮笑肉不笑的对视着,谁也不打算先说话。

  身后的宁境不知道彭元是什么人,只是从他的外表看来,这人不是什么善类,身材矮小满脸横肉,四肢水肿五官猥琐,尤其笑起来咧出一股满满的油腻感,让人自然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