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是时候

  肖泽斯开了一瓶啤酒,给宁境续满:“阿境,我之前提的事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宁境没有说话,而是喝了一口酒,沉思下来。

  肖泽斯在跟他失联了一年多后,三个月前突然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写了很长一篇,看得出来他很有诚意,总结下来就是希望他跳槽去Z市某私立医院,也就是肖泽斯现在任职的医院。

  当时宁境在看到微信闪出肖泽斯的名字时,第一反应是诧异的笑了,但当他读完信息时却高兴不起来。

  肖泽斯想邀请他去自己工作的医院对他来说构成不了什么困扰,但他心里的芥蒂是……他去到Z市真的就只为了工作吗?如果只是为了换个地方工作,他没必要大动干戈,毕竟现在的医院给他的酬劳待遇已经足够他生活开支了,要让他跳槽去Z市的筹码只有一个,就是肖泽斯。

  但肖泽斯是有妻有儿的已婚男人,人家家庭圆满他从中硬插一脚恐怕不道德,既然如此,他去Z市就毫无意义。

  肖泽斯看出他的踌躇,尽管他不知道宁境具体在犹豫什么,但还是劝谏道:“医院的师资力量我之前也给你介绍过,绝对不比你现在的医院差,私立医院的工作环境和待遇也远超公立医院,我们医院每年都会工费资助骨干医生出国进修,这么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还是算了吧。”不知为什么,宁境不想再接着往下听。

  “为什么?”在肖泽斯看来宁境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宁境笑笑:“不为什么,就当是八字不合吧。”

  八字不合?

  “阿境,我觉得作为一名医生,除了救死扶伤,也要实现自我价值,而自我价值的实现是需要垫脚石的,不是每个机构都愿意为你无偿铺路,你不应该满足于现在每天就是会诊做手术,在学术上也应该有所提高,比如多看看文献、多去学习国外先进的医疗技术……”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文献没学习?”宁境笑着反问一句。

  尽管宁境这句话说的波澜不惊,但肖泽斯还是隐隐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惹到他了,否则宁境是肯定不会打断他说话的。

  “况且在我看来救死扶伤就是医生最大自我价值的实现,所以我救人就行,不需要其它垫脚石。”

  肖泽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以为以他在宁境心中的位置,应该能撼动他这棵盘根深置的大树,他今天就是想在临走前再来游说一下宁境,没想到他回绝的这么痛快。

  他吸了一口气轻轻呼出,他跟宁境认识十几年,很清楚这个学弟是什么脾气,他不感兴趣的事,没人强迫得了。

  “行吧,”肖泽斯也没打算死纠缠下去,放弃这么个人才固然很可惜,但相比自身利益,他更看重跟宁境的交情,“你这种软硬不吃的臭脾气这些年是一点没变,特别招人恨!”

  宁境轻笑道:“你恨我了?”

  “恨啊,就没见过你这么傲娇的人,就像块臭豆腐,闻着就让人敬而远之。”

  “谁说的,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香了。”

  刚才几分钟的降温似乎被肖泽斯简单几句话就冰释了,现在俩人又开始插科打诨,不得不说,肖泽斯真的很懂得拿捏宁境的七寸,完全把他的情绪掌握在股掌间。

  “唉,不过像你这种人,在哪儿都自顾自的发光,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懂得别人生活的水深火热。”

  肖泽斯的话术真不是一般人能媲美的,一句话既点出宁境的缺点又不忘恰如其分的称赞他,重点是让人听起来不做作不油腻,还很舒服。

  “因为我除了当医生,什么都不会。”

  “瞧瞧你这话说的,凡学鼻祖就是你,你跟那种说自己只买得起北京四环内四合院的人有什么区别?听着就欠揍。”

  宁境笑而不语,抬起酒跟肖泽斯干了一杯。

  肖泽斯手机响了,他并没有避讳,而是当着宁境的面接通,“喂,小沁?”

  宁境的眼中穿过一根小刺,他稍稍潜下头,故作玩弄手里的酒杯,平缓不自在的面部表情。

  “这周六?可以啊,如果没有排手术我陪你去……我不用穿正装吧?好,我知道了。”

  宁境默默听着肖泽斯和黎沁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但从他说话的语气听得出来,这对夫妻平时相处很融洽,因为肖泽斯接电话的表情很简单温和。

  “现在?”肖泽斯看看时间:“都快十点了,现在过去不礼貌吧?姐夫都睡了……好吧,我过去。”

  挂了电话,肖泽斯沮丧的看着宁境。

  宁境已经从电话中听出端倪来了,他心里狂风骤雨,脸上却伪装的风平浪静,微微一笑:“怎么,要先走?”

  肖泽斯说:“对,小沁她侄子不是刚读高三吗,学习态度太恶劣,她姐和姐夫根本管教不了,那孩子唯独还愿意听我的,她就说趁我还在K市……”

  “没事,你赶紧去。”宁境连黎沁这两个字都不想听见,更何况是她什么几把姐夫侄子的事,肖泽斯赶紧走人,否则再说下去他怕自己没法再压制雄烧的妒火,当场发飙。

  肖泽斯走了,并没有因为他这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而选择哪怕多留十分钟,一分钟不耽误的离开了,临走前还自动自觉的去结了账。

  他前脚刚迈出酒吧,宁境怒火从脚底往上一掀,双手一扫,把桌上的酒瓶全部划拉到地上,玻璃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引来众人侧目。

  宁境很爽,但爽过后的几秒时间他知道自己鲁莽了。好歹是个医生,这种暴躁的行为要是被认识的人见到太丢脸了。

  这时候有个人从暗处走过来,鞋子踩在酒瓶玻璃上,发出碾压的细碎声,用指节敲敲他的桌子。

  “不好意思,刚才的损失我会赔偿……”宁境刚一抬头,一张信息量极大的伪善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柴犬?他怎么在这儿?

  “怎么是你?”他眉头一戳,甚至有几分不悦。

  “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我觉得你心情似乎不太美丽,”柴伯璟有点嫌弃刚才那个人坐的位置,但还是勉为其难坐下了:“过来陪你喝两杯,只喝酒,不聊天。”

  宁境犹疑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柴伯璟确实来的很是时候,他心情低落而愤懑,急需一个仅陪喝酒不问来去的人。

  “喝什么?”宁境问。

  “随你,反正你请客。”柴伯璟也不跟他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