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接一日,安鹤之只觉得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不是在试药,就是处在寒冷之中昏迷不醒,不过他火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能完全清醒地扛过去。
安鹤之自己都能觉得,身体中的火毒仿佛在慢慢退散,消失不见。
只是他试药的时候也并非一番风顺,余老先生纵使再怎么医术高明,也难免出错的时候。
前不久就因为一味不起眼的药材多加了少许,导致安鹤之上吐下泻,许久没有缓过来。
到了月末的时候,余老先生才敲定最后的方子,果不其然,安鹤之让自己在寒气中冻了有一个时辰,连陪着的余老先生都脸色发青,没有丝毫血色。
这才知道,方子行了。
火毒虽然解了,但是究竟是慢慢清除的,还是最后那张方子一次性搞定的,这就弄不清楚了。
只是安鹤之并不关心这些,就连余老先生对此也没有接着研究下去,反而是每天都拉着安鹤之记些东西。
起初的时候,余老先生还体谅他,说的详细缓慢,可是发现安鹤之不仅能完全记下来,而且字迹工整,就连错字都找不到。
余老先生像是故意刁难他一样,加快了速度,但安鹤之还是完成的很好。
而且有时候安鹤之跟不上速度,却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记忆,默写下来,虽然偶尔有些错误,但大体还是不错的。
只是余老先生更气了,这样的能力却不愿学他的医术。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也就过去,可是迟迟等不到他们回来。
就算安鹤之心里清楚,路上也需要时间,但是依旧忧心忡忡。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在腰腹上留了一道还算明显的疤痕,也一直在用着祛疤的药物。
“先生,王爷他们还没有消息吗?”安鹤之放下笔,虽然余老先生还在继续说着,但是他依旧忍不住打断。
眉眼之间,全是担忧的神情。
今天,已经跟一月的约定超出两天了。
“你是担心宁晟,不是担心燕王......”余老先生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点破。
安鹤之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确实担心宁晟,可是现在宁晟跟燕王是一起的,担心宁晟也是在惦记燕王。”
对着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徒弟,余老先生也是没什么办法。
他心里也是挂念,可的的确确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再等等吧......”
如今,余老先生能说的只有这些。
入了夜,安鹤之才刚刚有些睡意,便梦到宁晟满脸血污地站在他面前,两眼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宁晟——”安鹤之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不知不觉间,已经大汗淋漓。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床,穿好衣服,打算去跟余老先生说一声离开这里,去找宁晟。
只是刚走出房门不久,东边的天亮堂堂的,似乎有人举起火把,很快传出熙熙攘攘的动静。
安鹤之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只见着一群府兵压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低头跪在地上,看不清容貌,却让安鹤之觉得有些相似。
王妃姗姗来迟,安鹤之向她问好之后,跟着她走过去。
“夫人——我要见杜若公子——”
安鹤之一听见这个名字跟声音,脑袋发麻,这不是素儿吗!
“你是何人!敢闯燕王府,我这里可没有什么......”
“夫人,她说的杜若是我,这是我的手下,叫素儿。”趁着还没有造成什么误会,安鹤之赶紧站了出来。
“公子!”
素儿脸上脏兮兮的,神情很是着急。
“鹤之,这可当真?”王妃皱着眉头问道。
“确实如此,还请夫人放了素儿,之前她一直在余溪,此番前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到里面说吧。”王妃让那些乱糟糟的人都退下,快步走到屋子里。
刚一进去,王妃都没有坐下,就见着素儿跪了下来。
“夫人,今日闯入府邸并非无心,而是受燕王所托......他们在张如峦那里失踪了......”
“什么!”安鹤之猛地站起来,眼前发昏,差点晕倒。
“不要着急,你仔细说来。”王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比安鹤之还要更加心急。
“我于半个月前到壤安寻找公子,那里的弟兄说公子早就离开,便前往张如峦处寻找动静,没想到遇上了宁小侯爷,与宁小侯爷商量之后打算里外接应,如有不测便来燕王府告诉公子,可是前日他们便失去联系,几个逃出来府兵说他们中了张如峦的算计,下落不明......”
安鹤之瞪大了眼睛,缓缓地舒了口气。
王妃毕竟是个女人,哪怕她平时在府中独挡一面,可是儿子出事,她便没了主心骨。
“这可怎么办呐!”王妃焦急地问着安鹤之。
“眼下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安鹤之脑袋飞转,怔怔地问着素儿。
“逃出来的府兵大概有三四个,还有些帮派中的十几个弟兄,我让他们在找宁小侯爷和燕王殿下的下落了。”
“鹤之,府上还有些家丁!”王妃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
“夫人,府上也需要安全,若是殿下回来,您要是有什么意外,那我没有办法跟殿下交代。”
王妃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神色慌张的看着安鹤之。
“素儿,即刻启程。”
“是!”
安鹤之当即走了出去,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对着王妃说道:“您放心,我一定把殿下带回来,还请王妃跟先生保重身体,一起静候佳音。”
几滴泪水滑落,王妃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干涩地晚风吹在脸上,跟小刀一样,可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是快马加鞭地赶到。
“你们可曾查到什么东西?”
哪怕是在路上焦急万分,安鹤之也不能不问仔细了。
“宁小侯爷之前去过引水沟渠几次,说那里在地下似乎有很大的密室,但是我没有进去过,并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
安鹤之点了点头,暗自记下来。
“宁小侯爷跟燕王殿下之前似乎去的就是引水沟渠那里,只不过是从别的地方进去的,并不是壤安城外的那一处。”
“带我去吧。”
从一开始安鹤之就觉得这地方不对劲,而后面在翻看账本的时候,又的的确确有大量的银子花销在这,可是表面上完全都是荒废的,看不出什么。
若是地下有密室,那就说得通了。
那么大的地方,想修建什么东西,寻常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又是放在地底下,那几乎就是不可见的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安鹤之总觉得宁晟就是在那个地方,里面也绝对有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
不过,自然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过去。
安鹤之到达之后,只是趁着月色看了几眼,这里并不是跟壤安相接的那个地方,距离壤安还有些距离,四周地貌也不太一样。
在城里派人打听了一些消息,也没有什么收获,安鹤之才决定亲自去看看。
他将带来的那些人分为三匹,为先的便是要进到里面去吸引注意力,第二次则是跟着他一起,后面的人就是和素儿一起在外面接应,本来素儿是不愿意的,但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安鹤之。
宁晟就在里面,无论是睡都拦不了他。
月色深沉,这整整一个白日,安鹤之都坐立不安,一直惦记着里面的情况。
根据逃出来的那几个人的说法,地底下有个类似迷宫一样的存在,兜兜转转根本找不到方向,而且有人把守着,只是他们几个一开始就走散了,也并不真正清楚里面是什么。
既然如此,安鹤之只好亲自去看看。
等到月亮高悬在头顶的时候,安鹤之才跟别人一起到了宁晟他们那天不见的地方。
虽然被掩埋的很好,但还是能看出翻动过得痕迹,估计是已经有人发现这里了。
只不过安鹤之也并没有找其他地方,他是在赌一把,这里不会有人严防死守。
一个显而易见得入口,还被侥幸处理过,像一个幌子一样引着他们进去,这实在是太明显了。
可是安鹤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只是相信,宁晟选择这里是有他的理由的。
不过片刻,隐藏的入口就被翻了出来,地方不大,刚好可以让一个人顺利进去。
等着他们一个个地落地之后,安鹤之才发现里面别有一番天地,与外面截然不同。
此处多山,地底下也都是大块的石头,那些岩石累积在一起,被人开凿后就是天然的墙壁。
只不过他进来的这些地方没有人看管,貌似是处在最边缘的狭窄地方,还是被堆积杂物的地方。
安鹤之并没有急着前进,反而是仔细看看地上的杂物。
用旧了的盔甲?
还有磨损的比较严重得枪头?
安鹤之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张如峦还能在里面豢养私兵不成?
他感觉张如峦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可能就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