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借名

  “齐方佑,我不管的别的,三天之内,把那人给我抓到,抓不到你就等着吧!”

  宁晟在大夫给安鹤之包扎完伤口之后,就抱着人离开,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朝廷要员的孩子差点死在这地方,不用宁晟提醒,想想就觉得可怕。

  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和安鹤之更加清楚,这么做,也只是故意给齐方佑添乱,好直接光明正大地进入放着卷宗的密室中。

  宁晟将人抱进了自己的偏房,也无人敢拦着,自行关上门后,屋子外面还是吵闹,安鹤之从他怀里爬起来,也没了方才那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安鹤之凑到门边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齐方佑跟他夫人还是在吵,又有好几个姑娘到他们院子里来诉说伤情,却被齐方佑的夫人揪着打了一顿,顿时哭闹的声音沸腾起来。

  只是安鹤之忘了顾及宁晟此时的脸色。

  他一回过头去,就瞧见宁晟那张阴沉得可怕的脸色。

  “......”安鹤之怔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才走到宁晟身边,拉住他的手,“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宁晟还是不理他,只是把安鹤之抱在怀里,方才安鹤之拿着刀往自己脖颈上划得时候是真的把他吓到了,他不敢想象,若是安鹤之手下没有分寸,或是偏了那么几分,那他当真是这辈子都没办法走出来。

  “还疼吗?”宁晟颤抖着声音出口,此时他还是心慌,就怕自己把人弄疼了,圈抱着安鹤之的手都是虚虚地放着,不敢真正放上去。

  “还有点疼。”安鹤之眼上的睫毛微微颤着,说是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隔着纱布,宁晟轻轻地吻着安鹤之脖颈上的纱布,眼眶中充盈着泪水。

  安鹤之越发不敢看向宁晟,这次他对自己太狠了,也对宁晟过于狠心,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明明又其他的选择,他还是选了同时伤了两个人的那个。

  也许,只有安鹤之能把宁晟逼成这样了。

  “对不起......”安鹤之喃喃地说着,一遍接一遍地重复。

  “别再拿自己冒险了,我不想再找你十几年。”宁晟低矮着眉头看着他,他清楚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败在了安鹤之手里,这辈子都逃不出来了,但是,他离不开他,不能让安鹤之出现一点意外。

  泪水彻底夺眶而出,像是溃败的堤坝,蚁穴日日夜夜地侵蚀,终于在这一刻倒塌。

  也不只是这一夜的变化,是积攒了无数个夜晚,只是在今天终于没办法隐瞒了。

  宁晟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抓住河流中漂泊的稻草,深深地握在手里,揉乱......仿佛是雪天深夜中突然降临的一缕光芒,从颅顶高高地倾泻而下,温柔错乱的光芒将宁晟卷入,痴迷的感情犹如触手一样拉着他前往深渊。

  安鹤之脖颈上的白纱是身上唯一没有被弄乱的东西,里面的鲜血早已止住,只是外面的人看上去已经忌惮,把那里当做最脆弱的地方,不敢轻易碰触。

  屋里屋外的声音混杂一片,没有人在意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混乱的一切都被夜的静谧吞噬。

  月影下窸窸窣窣的竹叶声遮掩着屋中的声响,火烛微弱地跳动着,像是安鹤之此时脆弱的神经,经不得一丝一毫的风吹。

  当第二日的阳光穿透了床幔,照到混乱的床畔,安鹤之抻着手,浑身上下像是被重新组装过一样。

  匆匆地套上衣服,将脖颈上虚虚套着的白纱摘下。

  他拖着身子凑到铜镜前看了看,最后还是把白纱缠了回去。

  伤口早已经愈合,昨日来势汹汹的伤口此时已经淡的看不出来,留下一根仿佛被细线勒过的红痕。

  被阳光影响的宁晟察觉到身边的人不见了,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摸索着站了起来,睁开一条细缝,顶着阳光走到摆着铜镜的桌子前,靠着安鹤之。

  安鹤之艰难地回头看他一眼,又红了脸,说道:“快点回去穿上衣服。”

  安鹤之没眼看他,背着身子,可是铜镜里还是能映照出宁晟的样子。

  “别担心,没人敢进来。”宁晟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安鹤之此时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昨夜也没有喝酒,用不了酒水误事的借口,只是情深到了应该给他一个完美地回应,没想到两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翻天覆地,有些不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了,到了情深意浓的时候,什么都无所顾忌,只怕是天地都要翻过来了。

  安鹤之推开他,站的离宁晟远一些。

  到现在也没有人顾及上这两位爷,估计是昨夜闹了一整夜,早就将他们忘到脑后了。

  他们不能闲着,只能是自己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你对着齐方佑那副样子,他肯定会有所怀疑。”

  当时宁晟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怒气,虽然伤势是安鹤之自己弄得更重的,但是人的的确确是从他这县衙上出现的,也不知道给安鹤之下了什么药,居然能让安鹤之狠下心伤了自己。

  “他迟早是要怀疑的,甚至早就有所疑心了。”

  安鹤之一直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只是凭借着自己那不凡的气度就将人骗到现在,后面要是真的查起来,不一定能查到些什么东西呢,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立即给那位朝中的二品大员杜大人添上一位十七八的儿子。

  初夏的微风从林间穿过,将两人的声音带走。

  “若是......泄露了消息该怎么办?”

  安鹤之的顾忌颇多,宁晟是领了密旨来的,总不能还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就先把身份暴露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宁晟心情好,没有叹气,拉起安鹤之的手,步履也轻快许多。

  他们到了齐方佑儿子的那个院子,院子里还是站着不少莺莺燕燕,有几个看上去是哭了一晚上,眼睛红肿,只不过腰身婀娜,想必也是美人。

  这些姑娘都是靠着齐方佑的儿子才能在县衙里活下去的,如今他已经不能人事,要他们这些人也没了用处,此后还不知道要去向什么地方呢。

  安鹤之想不明白,沈玉既然是为了什么东西来的,那为什么还要跟这些女子一样进了齐方佑儿子的院子,还把他伤了?

  以她的手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东西就走。

  难道说是,在沈玉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当时情况紧急,也许是沈玉听到了动静,为了帮他们转移注意力......

  但是,从未相识的人,为什么又要帮他们呢?为了以后的事情?

  安鹤之越发想不明白,脖颈上的伤口也重新疼起来,似乎比昨天晚上刚受伤的时候还有疼一些?

  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安鹤之瞬间面色煞白,毫无血色。

  两人见到齐方佑的时候大为吃惊,这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鬓角上已经能看到斑白的头发。

  “齐大人......”安鹤之虚虚地向他问好,倒不是他故意装作这幅样子,只是一开口,没有刻意伪装就是这幅声音,把安鹤之和宁晟都吓了一跳。

  宁晟即刻掺住了安鹤之的身子,又紧接着被安鹤之慢慢地推开。

  “杜公子在院子好好休养便好,犬子......这幅样子,您没必要亲自过来。”齐方佑现在就像是个常年辛苦的老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儿子身上,没想到横遭此祸,下半辈子都没了依靠。

  至于对安鹤之和宁晟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齐方佑也不关心了,反正他清楚宁晟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是比安鹤之还要尊贵许多。

  齐方佑这人虽然是没做过什么好事,但是看人很准。在他眼中,宁晟自带一股杀伐之气,之前总是刻意伪装,昨夜那场乱哄哄地闹了一番,是彻底不屑于伪装了,直白地把自己暴露在齐方佑眼前。

  “令郎身体虽然抱恙,但至少留了性命,齐大人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要早些找出凶手,给令郎报仇。”

  “是,不只是为了犬子,杜公子的伤也是那人所致,下官必定竭尽全力。”

  虽然找到沈玉的希望渺茫,但是安鹤之还是希望接着这个机会能把沈玉和他背后的人找出来,不至于看不见摸不着,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