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开局

  人间仙境五载余,道不明的自在逍遥,说不尽的温柔缱倦,却是最趋近真实的伪装。越积算炽的欲望疯狂地伸出它的触角,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全军覆没。无论你是执掌天下的战神或是断人生死的死神。皆免不了这一道轮回的考验。

  他天洛,自然也是不战自退,因为他是人,虽似神但仍旧是人。

  这场局谁输谁赢,就真的注定?疏不知,天命自是变数彼多,那谁又逃的掉呢。

  命运的齿轮,就随着你的意愿尽情地转吧……

  祭涯边,洛世白衣灼灼,风华绝代,朔风起,衣袂列列的舞.

  晚霞如血,红云翻卷,光耀生辉.

  涯对岸,玉兰如雪,沐上火红,炫烂的如火如荼.

  画桥从他身后的影子里移出,跨前一步,与他并肩.

  "立祭涯,观夕阳.太阳会缓缓坠入滚滚云海.湮灭在天尽头,玉兰花飘,破碎支离.气象万千不失巍峨.何其壮丽,美的怎堪叹息.."

  洛世此时雪衣染上一抹橘色,耀眼的让人窒息.

  画桥侧首望着他,只见他风华流转,无限凄迷.她不自觉的心中好像又漏掉了什么...凝脂般的双颊蓦地染上动人的嫣红.她明白,他是她命中的劫数,她的宿命.她陷了下去,深的万劫不复…呵!万劫不复啊——

  "是很美....."她忘记说什么,只轻轻的咐和.

  "天下如此等繁华,却不在我的脚下.奈何,奈何."雪衣男子卷袖扬眉"只愿日日观此景,年年话今朝."

  画桥内心一股莫名的涌动,目光灼灼."天下繁华不在拥有,天然气象为天下人所有.不分贵贱,不分贫富.你心存便有,不在地域圈定.洛世可愿抛却尘间俗事,随花子一同隐于山林,看林间郁葱,日落香山,红日生腾,山河运转,风卷云动."

  洛世转过头,深深地看向画桥,而画桥也在他的注视下眼中灼热的温度一点点降低,变冷,至寒..

  "适逢乱世,人人自危.处处彷徨.哪有一片净土存你逍遥清净,惟有揽天下,四海升平,方处处是安居,人人作隐士."洛世墨玉的眼眸深邃的不见底.

  他说的是"你"不是"你我"

  "执掌乾坤,坐拥天下真就这般重要?"画桥抚过闷闷的胸口.

  他不语,亦调头不再看她,长发在风里如墨缎般飒飒舞动.

  她想哭,却没有泪.心中仅存的一角希冀骤然崩塌.

  男子呵,终是这般.

  倏然间,画桥吐气,清绝一笑:"那天洛保重,画桥自去."她故意用上这个郑重的称呼.

  洛世皱眉,她她叫他天洛而非洛世.他们之间何时又用的着这个称谓了,感觉疏离而清远.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可是..天洛当真不明白么,还是不愿明白.

  "花子?!"他伸出手,想抓住她的手或是衣摆,群边.她却灵巧转身,翩然闪过,离开.徒留一缕香残留她她她停驻过的地方,飘渺荡漾.

  她与他,错身而过.

  他心头闪过一丝害怕,她,这是......

  刚刚她的眼神,她的动作.让他莫名烦扰.

  天下,荣华.君王,权力.与她什么相干.只是偏偏是他,他要天下,作这乱世的主,不复当初栖霞宫里谪仙般的高华公子,如水天洛.

  她不禁苦笑,他们再不似从前了,泪滑落,连带方才在他面前未流出的一并的狂涌而出.湿了衣襟,痛了心.却仍是舍不得,放不下.

  好吧,天下是吧.你想要,我给你.

  一记心语,却道了多少爱与怨,无奈,悲凉.从此她的路不再有干净的月出尘的心.

  不是一入江湖无绝期么.后来的她会想,这条路我真的走的下去吗,这样错了么.

  她无错,他也无错.世人无错.错的是命运.红尘路就是一场赌局,她或他,或是梵伤.都不过只是局中的棋子,为个这个未完的局补上一个结尾.用碎裂的人性与灼热诱惑的血.

  她终究去了桦甸寺.有些东西真的就是天注定.如她的命格,开始不信,现在有些信了.

  "大师-我来了."画桥盘膝而卧面向闭目入定的休语.

  “施主所为何来?”休雨一切无改沉沉问道。

  “呵——大师这么快便忘记了?不日前,我可是大师口中的祸水呢”画桥嚣张地扑哧一下笑开。

  “罪过,罪过。”

  “哼!你就省了吧,我有正事为难大师呢。”画桥神色一凛。

  “出家人不理世间事,施主还是请回吧。”休雨仍是阖目静坐,却作了个赶人的手势。

  “大师,您不是说,小女子是命数有异。非祸国即殃民么?这天下苍生就要葬于吾手,您也不管不问、不理么?真枉为佛中弟子,唉…看来祸害苍生非吾之过矣。“画桥对他的逐客令完全视而不见。仍是不急不缓地娓娓而叙。

  “施主愿让贫僧代为破命格?”休雨睁眼,直直望着画桥

  “哈……呵呵呵…我啊——自然是……不愿了。”画桥故意将话断开,于那老僧。

  “那请施主自去。”休雨重新闭眼,数佛珠,敲木鱼。

  “你真不怕我,去祸害众生?”

  “施主虽具异数命格,因天命未到,自不应验,此间苍生无碍。”

  “可终是会到。”

  “到那时因系众生祸福,莫怪贫憎作孽了”休雨又掌合拢,念了声“阿弥陀佛”

  “是么?老和尚这桦甸寺已有百年基业了吧,如今正是香火鼎盛、佛法远扬的繁盛景象,若吾要毁并非难事,只是苦了这桦甸寺历代方丈大师们啊,多少代的心血就要没了。”画桥端坐蒲团,笑魇如花。

  “施主切勿妄自托大,自毁前路。”

  “前路?我还有前路么?可真是好笑。不过走了带上这百年洪祗桦甸寺百名僧人也还算不亏,黄泉路上亦不显物归原主过落寞。大师,可觉甚好?”只是巧颜笑兮间,云袖青神已露寒光。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只要让贫僧代破命格。”

  “我命自由我掌,爱怎样就怎样。老和尚不过是提前命数,你看怎样?”画桥起身趋近。

  “恕贫僧难以从命。”

  “休雨,你可知我是何人?”画桥恨恨一咬牙,卷袖负手,侧身对他。

  “画桥”休雨如是答道。

  “哈。你再看呢?江南柔泉水居又有谁以画为姓呢?大师~你可得好好想想啊,修行这个事嘛,大师可以比任何人都懂。自欺欺人可是佛家禁忌。”

  “嗯?”休雨一双洞悉世情的眼望定女子侧颜时,猛然弊见她脖子处的殷红胎记,无边的寒意狂袭全身每处毛孔,侵入骨髓,痛可比割肉剔骨,一时语不成行,往日情景历历在目“你…你…是……”

  “哈!对了,我就是江南柔泉水居画期之女,难得大师还记得呢。”女子低眉轻语,声音虽轻,却清晰飘进休雨耳中,如遭雷击,一股气血上涌,使得他不得不暗自运功压下,窝在心口,自是难受的紧。十五年前那张绝世惨淡花容如鬼魅般在他脑中,心底乱窜。

  “记得,自然记得,施主若来为母报仇,那请便吧。”

  “好,大师不愧是道行高深之人,够爽快。不过,今日若取你命,我怕也出不了这寺门。所以报仇之事,今日不急暂且按下。画桥此次前来乃是求于大师的。”画桥执青神反手架颈,又膝着地道:“命数一事,还请大师看在死者的面上施恩成全。”

  这,这个动作。跟她娘亲何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如水平静的心泛起涟漪,不知是为了十五年前的孽而赎罪还是为今日这女子的执著。

  “唉…孽缘、孽缘啊!贫僧今日是天命所致,只是施主不该拿这桦甸寺和从僧人来相要挟,徒增罪孽,命数有损。“

  ”我的罪孽吾自承受,不劳大师费心,况且,命数有损也岂是这一事能阻的?“画桥看休雨神思面色,已了然几分,知他心思有所辗转。心内不免一阵欢喜,声间也柔了几分“画桥在此谢过。”

  “唉——施主何必如此执著呢,你以为如此为他,又能如何呢。天命,自古无人可违。你好自为之。”休雨彼有深意望了画桥一眼尔后起身转向厅后。

  画格亦举步跟上。

  但见素洁的禅房里却分外和谐。画桥有些赞赏休雨的品味。前面的休雨绕过写满佛经的木制屏风,在佛像前拜了一拜,擎过一柱供香插上。

  “咔”左侧一段墙壁霍然移开,出现一个洞口。他们走了进去,而壁也在他们踏入之际合上。

  不由的,画桥心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