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汐勉接旨。”曹公公威风凛凛地、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大帮子人惟恐惟喏呼啦啦地朝他下跪,心里十分地满足。这天底下,除了皇上,就数跪他的人最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云城十三年五月,皇家六皇子与汐五小姐立下婚约,而今汐五小姐年岁已及笄,特御旨择吉日十月二十六完婚!钦旨。”

  “草民谢皇上旨意。”汐勉微抖着手接过御旨,率众人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曹公公一路辛苦了,请曹公公入内喝口茶歇息歇息。”

  曹公公扫视一眼周围,缓声说道:“汐老爷,你这府邸不错么。咱家看着很耀眼。”汐勉忙笑说:“哪里,哪里,曹公公过奖,这都是普通民居而已。曹公公,里面请。”

  “好,咱家就进去坐坐。”曹公公说着缓步向前,走进大堂,忽又道:“咱家出来是替皇上宣旨,也不能呆得太久,汐老爷,这以后你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咱家在此恭喜汐老爷了。”

  汐勉谦逊地说:“哪里,曹公公德高望重,老夫以后还要请曹公公多多关照才是。既然曹公公公事繁忙,老夫就不耽搁曹公公行程了,老夫备了一份薄礼,还请曹公公笑纳。”说着转身朝管家使个眼色,管家微笑着端上一个托盘,盘里放着一个四方紫檀小木盒。

  “这不太好吧?”曹公公一脸的不好意思。汐勉笑着打开一半盒盖,顿时散发一道幽幽光芒。“这是月国罕有的夜光珍珠,不知曹公公可喜欢?”

  曹公公在看到那道光芒时眼里即刻发光发亮,死死盯着紫檀小木盒,盖好盖子,虚笑道:“哎呀,既然长汐老爷有这份心,咱家就却之不恭收下了。汐老爷,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通报咱家便是。”

  “谢谢曹公公!老夫恭送曹公公。”

  等老太监一走,二夫人才上前心疼道:“老爷,那么罕见的夜光珍珠,你也真舍得送那老不死,这库里头那么多,你就不能挑别的送?”

  汐勉无奈道:“曹公公贪钱是出了名的,一般的货色哪入得了他眼?今后星儿还要靠他关照啊。”

  二夫人却脸色一变,吃惊地说:“老爷,你真让星儿嫁那个六皇子?那六皇子自从两年前摔下山崖便成了半身不遂,终日坐在轮椅上,你忍心让星儿跟着残废过下半生?”

  汐勉叹口气,说:“樱雪,皇帝的儿子,咱惹不起啊!”当年他无意救下狩猎受伤的皇上,皇上看到樱雪怀中的星儿精致可爱,便与他立下婚约,原本他很高兴能攀上皇亲国戚,星儿将来也风光幸福,哪知那六皇子竟出意外,成了终日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樱雪也暗自后悔,当初为何要立那个婚约,星儿好歹也是云城首富的千金小姐,不缺那几个钱花。如今好了,那皇上心心念念着一道圣旨下来择日完婚,让她的星儿嫁给一个废人,纵使地位再显赫又如何?

  “娘,爹!星儿不要嫁那个六皇子!星儿不要守着一个残废的人过一辈子!娘”汐星扑倒娘怀中伤心大哭,若是在两年前,她会高兴得睡不着觉,民间都传开了,封丘国第一美男子当六皇子莫属,可他偏偏出了那事,成了残废,一时间多少人叹息,多少女子伤心哭死!

  “苦命的星儿!”樱雪也难过落泪,汐勉看着妻女,心里也不好过,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个好归宿?可这是与皇族的婚约,抗婚那可是要砍头的啊!皇上一旦发火,这汐府上下两百多口人便全都成为冤死鬼,他担负不起啊!

  那些下人们虽然平日里心中不喜欢五小姐,但一想一个女子要嫁给一个残废一辈子,什么幸福都没了,便也有些同情起来。汐星每日里就是哭闹,拒绝吃饭,这可把樱雪给急的心疼的,汐勤和汐星同出一母,看妹妹闹得心烦意乱,娘亲也愁眉不展,在府里闲逛,眼光忽落在那个偏僻小院,脑子一转,心生一计。

  云城一下传开,首富汐勉要成为皇亲国戚了!距离十月二十六不到十天,汐府里,有条不絮地进行着一系列嫁女的准备工序,紫云从别的丫鬟口中听来这消息,回来刚告诉汐月,便有丫鬟过来请汐月去大厅,说老爷叫她过去。

  魂穿了近两个月,汐月还没走出过彩蝶苑。这一路上弯弯曲曲地跟着丫鬟走,才发现外面的园子面积庞大,奇树异草繁华满目,相比下,她住的那个彩蝶苑简直就是一处破草屋。他妈,这个汐勉真是汐月的亲爹吗?她此刻非常非常怀疑,汐月的亲娘背井离乡嫁给这样一个薄情男人,实在是大不幸!

  “爹。大婶。”汐月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笑呵呵地站在大厅中间,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暗里,却是将几人的神情全数落入眼里。

  樱雪本来还在微笑,沉下脸来瞪着汐月斥责道:“胡说!我是你二娘。”汐勉道:“樱雪,月儿神智尚未康复,她不是有心的。”

  哼,我就是有心的。汐月心里鄙夷地说。眼睛看向高几上一只漂亮花瓶,傻笑着走过去,伸手,摸摸,碰碰,那边,汐星突然出声喝止:“傻子,别乱碰东西!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汐勉不悦地看了看女儿:“星儿,你怎么叫自己的妹妹为傻子?”

  “她本来就是嘛!又不是我一个这么叫她。”汐星撇撇嘴,不耐地说。

  “好漂亮,月儿抱抱。”汐月说着就踮起脚尖去抱那花瓶,却因身子太靠前,高几微微摇晃,刚抱住花瓶便重心不稳,“啪”连人带瓶摔倒地上,顿时,瓷片大大小小碎了一地,汐月的手上,亦刮了一道伤痕。

  “你这傻子,居然打坏爹的花瓶!”汐星恼火地站起身,想过去踢她两脚,樱雪一个眼神喝止她:“星儿,给我坐下。”

  “痛。”看着手背慢慢渗出血丝,汐月坐在地上,轻轻吹着。汐勉有些心疼那个花瓶,看到女儿手背上的伤,心即刻软下来,过去拉她起来,说:“月儿,一会让人给你包扎一下。”

  “恩,好。”汐月愣愣地点头,任由汐勉庆拉她坐在一张宽大的梨花木椅上,一双紫眸一会看看手背的血丝,一会看看坐着的其他人,脸上傻乎乎地,连口水流出嘴角都不知道擦一擦。

  汐勤冷眼旁观,他的妻子默默坐着不吭声,这个家的事情她在嫁进来后慢慢了解,对汐月的遭遇,她亦不想多管闲事,影响婆媳之间关系。汐星厌恶地看着那个傻子,没有她漂亮,却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叫她嫉妒。

  反观之一直不语的大夫人及身边的儿子汐玄,母子两人表情沉默平静,似乎他们是真正的旁观者,正在观看一出好戏。

  “月儿,爹找你来,是想商量一件事。”汐勉咽咽口水,说得有些艰难,小女儿才十三岁,目前又傻傻地,让她顶替出嫁,是否过分了些?

  “哦,爹,是不是给月儿买好吃的?”汐月傻笑地问。心中,实则已猜到商量的事情,哼,她可是个小说迷哦,如今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是拒绝还是同意呢?

  “月儿乖乖听话,就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樱雪出声笑道,汐月盯了她一会,忽然小手一指她:“姨娘说,你是坏蛋!”

  “你!”樱雪脸色一白,“别乱说,这府里哪有什么姨娘?”汐勉也在旁蹙眉说:“月儿,这是你二娘,那是你大娘。我们汐府没有姨娘。”

  汐月不高兴地嘟起小嘴,忽然跳下椅子说:“姨娘不骗人的,姨娘说大婶就是个大坏蛋!害人精!”

  “汐月!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樱雪气得胸脯一鼓一鼓地,看向那双紫色眼眸时,心底莫名地一阵心慌。

  汐勉沉脸呵斥道:“月儿,休得胡说八道!”他蹙眉看向樱雪,“上次你不是说请法师过来了?怎么还是这样子?”

  樱雪恼道:“我是请了,哪知道那是个庸师!”汐勤不耐地说:“爹,娘,扯那边去做什么?爹,你要是不好说,勤儿替爹跟六妹说。”

  他走近两步,看着汐月一字一句说:“六妹,十月二十六,是你大婚吉日,你要嫁给当今六皇子,云夜王爷。”

  汐月傻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是嫁人啊?”汐勤一抹冷笑自眼底闪过,脸上却温和地笑说:“六妹,你嫁给六皇子,就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还会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

  “很多好吃的啊!有虫虫玩吗?汐月笑呵呵地问。虫虫?那东西恶心死了。汐星别过头去,汐勤笑着点点头。

  “爹,是真的吗?”高兴地看向那个亲爹,只见亲爹点点头,脸上的笑很是勉强。那边,大夫人眼里冷得没有任何表情,她儿子满脸不屑。二夫人像是松口气,又有种如释重负感觉。至于那五小姐,完全看不到一点哀伤,骄横刁蛮重新回到她脸上。

  “喔~~月儿嫁人咯!”汐月笑着拍手,“月儿跟姨娘说去。”说着也不理会众人,往外跑去,跑得一半,忽然又跑回来,瞪着二夫人生气地说:“姨娘说,这个女人叫祸水!呵呵!”也不等汐勉答话,转身乐呵呵地跑了。樱雪气得脸色发青,望着跑出去的小身影,心中怒火熊熊。该死的小贱人,拿你做垫底,已经算便宜你了!

  “老爷,事情解决,妾身回去了。”大夫人说着福福身,离开了大厅,这些个嘴脸,她一刻都不想再看下去。对于一个心已死的女人来说,就算天崩地裂,她都不会再有任何的波澜泛起。

  二夫人心里冷哼,坐不上大夫人位置又怎样?她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府里,她是老大,老爷面前,她仍是老大。汐府的财产,她牢牢掌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