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夜 第三节

  北阁

  已是五更的天,黎明前的夜是没有星月的天幕,分外安静,孤傲北已经在阁里坐了一夜,准备随时迎接冰的归来。

  黎明的风吹得人心里发寒,天竟不由分说地下起小雨,那蓝色的忧郁和黑色的孤独无声的纠缠,不知为何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竟有春天的温和,一如冰温暖的笑。

  那天也下着小雨。

  他刚继任庄主不久,为了稳固山庄的地位他必须寻求盟友。残雪宫是武林中的第一大派,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支持,比其他什么帮派都来得重要,毕竟是大帮大派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决定是否结盟,所幸的是残雪宫的宫主寒雪凛是一个儒雅讲理的人,对任何人都温和亲切,没有丝毫大帮派主人的不可一世的骄傲架子,再加上孤傲门也是一个颇有名气的门派,经过半个多月的登门拜访寒雪凛总算答应残雪宫与孤傲门结盟。

  残雪宫很大,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琼花盛开,还有遍地不知名的小白花。

  那日他在亭子里等待寒雪凛的接见,亭外淅淅泠泠的下着小雨,为春色满溢的院子披上一件轻纱,似隐似现,更为迷人。远处一位淡绿色衣裙的少女,撑着同样清淡的浅黄油纸伞缓缓走来。盛开的琼花,柔弱的淡黄花瓣经受不起小雨的敲击翩翩飘落。少女伸手接住那似蝶飘舞的花瓣,静静将它带落于花坛,让其免去漂流回归土壤,化作尘泥更护花。又在坛里拾起一朵被打落的完整的琼花,轻轻插于发间,娇柔似水,竟让他一时移不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忘记了时间。

  后来他才得知,那是残雪宫的冰庄主,寒雪凛的三妹,寒雪冰。

  “北大庄主,你要的人已经在给你带回来了,现在就在你的庄里,是否找到就要靠你自己了。”

  北从回忆中惊醒,猛一回头,只见芷晨正对他不怀好意地媚笑。

  “还不去找,你那柔弱的一人就要背这雨淋病哦。”娇艳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讥笑。

  雨似乎在迎合着芷晨的话,渐渐变大。北顾不得那不要脸的女人的讥笑,拔腿冲出北阁四处寻找他的冰。

  庭院。习武阁。竹林。弟子房。连南阁都被北走遍,却没有发现冰的任何足迹。北想发了疯似的跪倒在地仰天大叫,明明就在咫尺,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水从脸上划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冷静!北,冷静!一定要冷静!你越是发狂越是正中那该死女人的下怀,冷静!北试图说服自己冷静下拉。

  既然她不想我找到冰,那么她会把冰藏在哪里……

  地牢!孤傲北猛然惊觉。一定是地牢!那女人一直对她被关在地牢的日子耿耿于怀!

  孤傲北不再迟疑,一跃而起,伴着轻功直奔地牢。

  北连钥匙也不取,直接一掌将地牢大门震碎,他不能再等了,他一刻都不能再等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冰的身旁。

  阴冷的地牢,虽没有雨,但地牢的阴凉潮湿让人浑身一震,冰冷的雨水透过石缝地在北的脸上。就在原本关押芷晨的铁牢内,冰全身湿透蜷缩着身子睡在干草堆上,脸颊已变得惨白,嘴唇在微微颤抖。北看在眼里,心如千刀万剐,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却比不上心中的一分。

  北将自己的衣襟脱下盖在冰的身上,一个横抱将冰冰冷瘦弱的身躯紧紧抱于胸前,想让自己的体温温暖这娇小的身躯。北抱起冰直奔北阁,将冰轻柔的放在自己的床上,命侍女为冰更换衣服并命弟子去找最好的大夫,自己则到厨房亲自为冰熬姜母茶。

  经过一昼的照顾,冰已经好多了,只是嘴里不停的呼喊着魄和玉灵的名字,白的将近透明的手紧紧地握着北的手,却听不见一句北的名字,哪怕是与北音节相近的字,或许在她的心中真的没有他的地位吧。现在冰已经有将要醒的迹象,他也该去处理庄内连日来堆积的大小事务了,为了找冰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过问庄里的事了,势必引来了不少非议吧。

  “滚开!让孤傲北给我出来!为什么抓着我,放开,把我放开!孤傲北你给我出来!”前堂处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吵杂。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孤傲北向门外的弟子一招手问道。

  “回庄主,好像是清玉小姐喝醉了酒,在前堂吵闹着要见庄主……”弟子半弯着腰恭敬的回答。

  “清玉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孤傲北皱起眉,从冰的身旁站起,双手负背大步走向前堂。刚走到门处,不禁转身看了看躺在床上颜色略微泛起血色的冰,眼中尽是怜爱,向侍女吩咐道,“好好照顾好冰小姐,还有派人将玉灵姑娘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