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那个男人,束缚

  这些日子不像热恋,平静地吓人。有时想想,自己傍上了一个英俊富有的魔术师,还是偶尔的,会有小小的兴奋。

  但我没有看过他的演出,一场也没有看过。但是我不难想象,他站在华丽的舞台上,穿着整齐漂亮,像是中世纪的王子,俊美骄傲,偶尔,会温柔地一笑。然后台下的女生尖叫,那是他想要的效果。也许是那样的表演让他厌倦,在我面前,他的表情冷清地吓人。只是偶尔,才会透露心底不为人知的柔软。好像话最多的时候就是在短信里。他似乎变了一个人,讲他的生活和家庭。都是些破碎的句子,凌乱不堪,需要我将它们,细细拼合,粘好。

  他说爸爸和他的妈妈曾开过一家叫“跳板”的酒吧,里面灯光迷离,空气是桔色的,很温暖。

  他说爸爸和他的第二个妈妈住在一座很美的别墅,春天绿意满园,天空澄澈,他们有两条苏格兰牧羊犬,他们很幸福。

  他说爸爸和他的第三个妈妈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很潇洒地活着,无牵无挂。

  他说他独自住在一间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装修豪华,生活舒适,只是,偶尔会有痛彻心扉的寂寞,但,那只是偶尔。

  我迷上了写作,常常坐在电脑前,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那种疯狂的状态让人绝望而不能自已,我写的很痛苦,但我却,乐此不疲。那些时候我杜绝外界的干扰,包括他在内。

  我在下午一点开始写文,码出潦草的句子,一大片一大片,自己看了都会头疼。

  我在晚上九点为自己泡了咖啡,然后,关机。

  我在凌晨一点开始看漫画,我只看伊藤润二的漫画,细致,残酷,恶心,华丽。

  我在凌晨三点开始看动画,黑执事,内容是什么一概忽略,我只记得赛巴斯查恩喜欢猫。因为我也喜欢猫,黑猫。

  我在早晨六点送妈妈出门,她去工作。

  我在上午十点洗了澡,然后开机,是他的整整四十五条信息。他的电话立刻地顶过来。

  “你在哪?”他的声线明显的不快甚至愠怒。

  “在家。”我平静地回答。

  “那么麻烦你出来。”

  “好。”

  他坐在马路对面的公园石阶上抽烟,抽烟的动作很帅,谁也学不来。虽然,我讨厌抽烟的男人。周围绿意丛生模糊了我的视线,夏天的色泽总是明艳动人,纷乱复杂,但他,无疑是最显眼的一个。

  “昨天,干什么去了?”他的目光直射人心。但我讨厌这种口气,质问的口气。

  “你,找我有事?”我挑衅地迎上他的目光,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异样的怒火。

  “你......”他很明显地在克制,尽管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但很显然,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平静下来。

  烟灰在他的指尖败落,凋谢在地,我因他的落败而感到微微的愧疚。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最后他说:“算了,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我要,时时刻刻,找到你。懂吗?”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很好笑,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我自由惯了,我一个礼拜之内和八个男孩约会的光荣历史他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真想不到会是怎样的表情,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但是,我并不想去跟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争辩,因为那毫无意义。

  “呵呵。”他轻轻一笑,充满魅惑,而不屑一顾,“其实以前,我只不过是想和你玩玩。”

  如果换做别人,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赏他一巴掌,然后离开,但看着这张脸,我突然心生失落,然后,略微的寒冷和麻木,最后我冷冷地看着他:“是么?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只想让你成为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他淡淡地,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过你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我盯着他,片刻,才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昨天?”

  “对,昨天夜里。”他懒懒地摆了摆手,片刻又说:“好了,你该回去了。”

  这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好,乐得清静。我毫无留恋,转身,离开。

  其实我对他毫无效率的等待感到不以为然,世界上就是这样一种人,为了得到别人的爱,不择手段,我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在冬季的深夜,因手机欠费,从床上爬起来裹了衣服出门,穿过两条街,为了给一个男孩打电话。我的动机只有我自己清楚:为了得到爱,为了让他更爱我。

  这样的人,无情,贪婪,如蛇。这算不算棋逢对手,他竟然,又同我一般。

  我在公交车站牌处溜了一圈,然后沿灰色的路沿前行,手机突然便响了,本以为是他心怀愧疚来向我道歉,谁知却是林霄。

  “小晗?!晗哥?又好几天没露面了,要不要我去请你啊?”林霄无比不要脸的声音。

  “闭嘴啊,别理我烦着呢。”

  “怎么了大小姐?谁欺负你了?还是寂寞了,来哥这啊。”

  “哥?自称哥者杀无赦!如果再废话,废了你,没商量。”我冷冷道。

  “好吧,你赢了。晚上有事电话我啊,早点回家。”

  “知道了,安息吧你。”

  我恶狠狠挂断电话。谁知不过两秒钟,这个不开眼的又打进来。

  “喂?刚才的话还没听懂吗?还有什么疑问,快说快说。”我不耐烦地应付。

  许久,电话那端才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竟然,是宋子飞。

  “朋友。”

  “哦?朋友,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喜欢我在给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时听到对方占线,特别,是因为和另一个男人的聊天。”

  “呵呵。”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否则我会让你明白,我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然后是大段的沉默。他似乎原本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挂断电话,我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神经病。”

  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牵制,我的自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是的,前所未有的。但是我无法摆脱这种威胁和压迫感。我想逃,但是,却放不下这个华丽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