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雏菊

  清凉的山风,轻拂着他的脸。他骑着一匹白马,沿着山边的小溪缓步而上。那潺潺的流水声中夹着清柔动听的山歌,把他引进了一飞流直下的瀑布前。瀑布的旁边,一块差不多及至成人高度的岩石上,搭着几件女性衣服。离岩石约五米之距,摆着一个盛满草药的药篓。歌声,就从那岩石后面传来,“哥哥的肩膀像高山,妹妹的发丝像流水。流水长伴高山转,长伴高山转。哥哥的眼睛像太阳,妹妹的眼睛像月亮。太阳的光芒永不尽,月亮的柔情永相随,柔情永相随。”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岩石上方,拿去了一件衣服。一阵山风吹来,把其中的一件衣服吹到了药篓上,也同时把一方绣花丝帕吹到了他的脸上。他把丝帕拿在手中,瞪大着眼睛看到了一裸体少女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快速地拿起药篓上面的衣服,闪回岩石后面。他惊呆了,什么维纳斯的黄金切割线条,什么八个头的标准身段模式,都不及眼前这尤美的身材:修长的美腿和玉臂,圆而窄的小蛮腰,坚挺而翘的乳*房和臀部。当少女穿好衣服背上药篓的时候,才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他。他也看清楚了这少女的容貌。他在心中默念着四个字,“惊为天人”。看那瓜子脸上,额头两侧,长着细细的茸毛。黑黑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大眼睛,被密集的长而翘的眼睫毛围绕着。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嫩白的吹弹得破的肌肤。湿漉漉的长发紧贴脸廓直垂至胸前。发尖还在滴着水珠,沾湿了胸前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更让她身上的曲线完美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美之中,更带着一种纤尘不染的遗世独立的孤高气质。

  少女咋一看到他,一片红云,飞到了脸上。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属于她的绣花丝帕。她缓缓地来到他的面前,看了一眼他那呆若木鸡的表情,停顿了不到两秒,就继续往前面走去。他立刻回过神来,勒转马头喊道:“姑娘,你的手帕。”少女转过身来,从他手上接过手帕,微一欠身,然后转身而去。他拍马跟在她的后面,问道:“姑娘,到榆林寨是从这条道上走吗?”少女放慢了脚步,并排在他的马的旁边,抬头望着他道:“你站在那里有多久了?”他马上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是担心他看到了她裸露的身体。为了让她放下戒备的心态,回道:“才刚到,看到地上的手帕,估计是你的。”她望着他嫣然一笑:“听到我唱的山歌了吗?”“没有。”她开始穿衣服的一刻起,她就停止了唱歌,如果他说听到了,那就等于是告诉她他看到了她的裸体了。她舒了一口气,边看着他边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出了山道,往右拐,.......”还未说完,一只小兔子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惊慌地越过她的脚边,蹿入了小径另一边的草丛里。她临急收势,一下子扭到了脚脖子,痛得弯下了腰。他勒住马,翻身下马,不由分说地把少女的药篓子挂到了马鞍侧。抱起少女放到了马背上,然后跃上马背,与少女同骑一乘。挨近少女的耳边问道:“你的家在哪里?”少女轻颤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榆林寨。”他哈哈一笑道:“原来我们同路。”

  在姑娘的家门前,他放下了她。她红着脸问道:“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他微笑道:“萧飞云,你呢?”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翠丝”说完飘身进屋,掩上柴屝。那淡雅脱俗的默默地成长于山旮旯里的奇芭,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消失在那扇柴屝里。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已经记住了这里的位置,这才策马离去。

  一年一度的火把节来临了。大理石锻造厂的厂长,是榆林寨人。他邀请了新建立的合作伙伴,G市新世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萧飞云和他的随同人员参加了这盛大的节日。这天,在寨里举行了斗鸡,斗狗,斗马的活动。家家户户都杀鸡宰羊,喜气洋洋地庆贺火把节的到来。关于火把节起源的传说,有好多种。大都是说因为某种原因天神要降灾地神,为了防止天灾的到来,于是人们在地面上燃满了火把,于是那些火把为大家避免了灾难。年复一年,人们为了消灾解难,祈求来年的丰收,都会在这特定的几天里点燃火把。火把节就这样沿袭了下来。火把节会举行三天。今天是第三天,头一两天,萧飞云他们都是持观望的态度。可是在最后的这天里,所有的青年男女都集中在村寨的场坝上,围着火把载歌载舞。萧飞云看到了翠丝,他一下子来了兴趣,转头与策划主任田伟明小声嘀咕了几句。田伟明转身离去了。他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地直视着翠丝。只见翠丝那长长的乌黑的秀发已经卷成辫子盘在头上。上身穿着白色的涤棉侧扣上装,外套一件深紫色的背心短小褂,深紫色的宽脚长裤。她的这身打扮,与其他少女的装束没什么分别,可是却能让你在众人中一眼便看到她的存在。她是那样的出尘脱俗。你只看上她一眼,就会让你感到她的与众不同。是什么不同呢,萧飞云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她:淡若雏菊,雅如天姿。

  这时,寨里的男男女女都点燃了火把。只见众人都手持火把围着竖在场坝中心的高高的大火把跳起了舞来。这时,寨中的一位老者手持火把朝着翠丝一指,翠丝就立刻越队而出,那位老者又再用火把对着另一位少年一指,那位少年也越队而出,与翠丝对跳起火把舞来。翠丝那天姿丽质,跳出的舞姿竟是这样的优美迷人。萧飞云一刻也不想把眼光从她身上移开。旁边的厂长为他介绍,这是火把节里的选美活动,由寨中德高望重的老者挑选,选出寨中最美的少男少女对跳,他们可以直接交朋友甚至谈恋爱。萧飞云一听到这里,立刻从厂长手中接过火把越队而出。他虽然违反了选美的程序,可因为他是外地人,更是客人,所以大家都鼓起掌来,为他们三人助兴。萧飞云挨近翠丝,凑近她的耳边道:“我是客人,你今晚要尽地主之谊,陪我赏月。”翠丝羞红了脸,腼腆地笑了笑,算是默许了他那无理的要求吧。这时,有人弹起了三弦月琴,谁在引吭高歌:“巍巍的玉龙山啊,是我们手中的剑,为我们披荆斩棘,护我们繁衍生息。滔滔的怒江啊,是我们的母亲,那甘露般的乳汁,孕育我们茁壮成长。”这时,那个被老者选出的美少男,怀抱月琴面对着翠丝弹了起来。萧飞云傲慢地看了那少年一眼,一把抓着翠丝的手,把她拖离了场坝,向着停在寨口的越野车走去。这辆大众越野车,是萧飞云送给大理锻造厂的见面礼。是他在该省的4F店里买来的。他拖着翠丝的手,来到这辆车前,打开车门,把她抱了起来,放到驾驶座的旁边。自己再坐上驾驶座,把车开到了半山腰上面向海的一间草芦前。田伟明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一切。

  这间草芦虽然简陋,却胜在处身于气势磅礴之中又带着清幽宁静的环境。萧飞云签下合约后,说是想游览一下附近的环境,于是随着当地向导来到了这里。一看到这环境,他就爱上了这地方。一个设想跃进他的脑海,他要在这里建酒店。这里临近旅游区,这么大气优美的环境,一定会引来不少的高消费者。他把这个设想交给了规划部,限他们一个月内交出一份数据完整的报告给他。第二天他意犹未尽,继续向着断云峰闲逛。当他感到累了,正想回程的时候,约隐约现的歌声传来,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要来了一匹白马,从他在马会上拥有了一匹西域良种马开始,他就学会骑马了。他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独自顺着溪水,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行去。当他看到翠丝的第一眼,一个霸道的意念占据了他的心胸,萧飞云的夫人,就是她。在他的事业如日当中的时候,他身边的女朋友就如车轮式般地转个不停。这个去了,那个来了。而每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不是医生,就是律师,不是名星,就是名模。而对于她们,他从来都不曾有过想要结婚的念头。可是当他看到这朵雏菊,他的心里已经肯定,这位淡雅超尘的美人,非他莫属。他要把她娶回家。

  草芦前,有一片窄窄的空地,安放着一张折桌。上面铺上了白色提花桌布。桌布上摆放着一个西式的工艺品:马车酒架,上面横躺着一瓶已经开封的红酒。两只高脚酒杯。两碟水果沙拉。两份牛扒。另外还有一个圆肚矮花瓶,内插着一扎野玫瑰。旁边摆着两张折椅。桌子对开,是一丛灌木。灌木下是万丈深崖。只见下面轻雾缭绕,给黑洞洞的崖底陡曾了几分神秘之感。远处,是一望无尽的海境,白帆点点,星空璀灿。近处,群山连绵,林涛起伏。站在此处纵目一览,不禁胸襟宽阔无量起来。萧飞云揽着翠丝的腰,说道:“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让我想起老毛的一句诗,江山如此多娇,那种指点江山的气势,溢于胸腔,始于眼前。”转头看了一下翠丝那平淡的表情,续道:“你可能看惯了这里风景,感觉没我这般怿动。”

  把她挽至桌子前,坐下后,为她倒了一小半杯红酒,把酒杯举起,道:“为我俩的友谊,有一个美好的开端,干杯!”翠丝淡然一笑,徐徐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有点愕然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对了,她应该是不懂得该如何去品味红酒。可是她那淡定的优雅的姿态,却让他感到,坐在对面的她,就是一件混然天成的仅此独有的艺术品。从她的眼中他可以肯定,他将拥有这件艺术品了。他的兴致高昴了起来,轻吟着李白的《月下独酌》,却是把其中李白独酌无奈孤独的那几句以反意改了过来:“花间一壶酒,对酌有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醉时相交*欢,醒后更缠绵。永结夫妻缘,相期在眼前。”吟完之后,直视着翠丝。对方正以不知其所以然的表情,回望着他。他的心一沉,问道:“你有上过学吗?”翠丝轻笑了一下:“上了三年小学。”他开始在心里自我安慰道,这有什么,我可以帮她补回来。他再问:“为什么不继续读下去?”翠丝脸上的表情哀凉了起来。继而,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他吓了一大跳。她那楚楚动人的神态,一下子震慑了他。他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发辫,她的背脊。她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抚摸。一股强大的温暖感觉瞬即包裹着她。她一边抽泣地一边缓缓地把她的经历向他,这个她虽感陌生却又倍感亲切的男人,倾诉出她的童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