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蓝色紫色

  开学后不久便是教师节,韩涵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因为老师限她三天内完成关于教师节的黑板报,她与大家又不熟悉,只好翻着花名册,挨着个的去问:“这位XXX同学,你以前办过板报吗?要不要加入板报组?”一圈问下来以后,韩涵回到自己的座位,无比的感慨: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帮无趣至极的书呆子们!!凌辰听完她的抱怨后,好笑的说:“气懵了不是?忘了自己也还是个书生了吧?”继而又安慰她说:“别泄气,还有我们呢,天佑的字写的不错,我可以负责画画,你和豆豆将排版整理好就可以了。”韩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忿忿的说:“果然还是只有自己人,才能靠得住啊!”凌辰因为她一句“自己人”又笑弯了眼睛,于是一年三班的板报组就这样成立了,除去还未归来的小水,四个人挤在一起,开始商讨一些细节,偶尔,一旁坐在书桌上的许陌也会发表一下个人意见。

  放学后,韩涵去办公室取回了各色的粉笔,三角尺等工具,将搜集到的图案、文本等摊在书桌上,凌辰扫了两眼,执起粉笔,从黑板的一角,画出一朵清雅的小花,枝叶蜿蜒着向远处爬去,开出一路芬芳。韩涵站在凌辰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偶尔会有粉笔末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他也毫不介意,只认真的做着他手中的事,有夕阳的余光滑过,他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光圈里,似一个明亮的发光体。韩涵只觉得他此刻帅气的一塌糊涂,那些在他手中绽放的花朵竟仿佛是开在了她的心间,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尹天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韩涵安静的站在凌辰身后,偶尔会替凌辰递上他需要的东西,夕阳中她温柔的侧脸散发着恬静的、幸福的微光。尹天佑伸手接过豆豆手中的三角尺和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宣泄着他心中无边慌乱的烦躁。

  完成了整个黑板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站在窗边,可以看见远处校外的万家灯火。韩涵目送着凌辰和尹天佑的车子驶出校门后,才转身与豆豆向寝室走去。她抬起头看了看漫天的星斗,心底一片安宁。轻轻的笑了笑,她心情愉快的和豆豆聊着天,在宿舍楼下道了晚安,两人转身,背向而驰,走向各自的寝室。

  回到寝室,韩涵洗漱完毕后,又开始趴在床上写日记:

  “2003、9、6晴,有微风过境。心情:很好,轻快明亮

  就在刚才,我们终于将黑板报办完了,虽然时间上有点赶,但我觉得效果还是很好的,凌辰飘逸的花配上尹天佑漂亮的字,实在是好看的让人无话可说,他们的默契感真好。

  最近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发呆,越来越眷恋与凌辰相伴的时光,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颗心便是完整的了,开心的雀跃的跳动着。过往的风景都是格外的美好。有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听到,只好拿来凌辰的笔记来重新学习。再这么下去,我的成绩一定会下滑的,该怎么办呢?

  回寝室的路上,我又看见了漫天的星斗,它们挤满了整个夜空,像是聚集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那些星星们会说些什么呢?据说每一颗星星上都住着一个亡灵,他(她)会站在云端,俯视这万丈红尘,眨着眼睛,于茫茫人海中找寻他(她)最关心的人,然后默默的为他(她)守护。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不敢去看那些闪亮的星星,因为它们总是会让我想起小石头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我怕一抬头就会看见漫天都是大片大片的荒芜的悲伤,怕会陷入那似乎永无休止的大段大段连接着的绝望。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我便是在这种孤独的、悲伤的、黑暗的绝望中独自清醒着。如今我又能欣然的抬起头去看这一方星空,那些闪烁的星星中,哪一个是你呢,小石头?我终于不再是徘徊在过去的阴影中无力挣扎的那个小女孩了,是因为凌辰吧,他如同那轮散发着清辉光芒的明月,出现在这零星的夜空中,光芒万丈,却不霸道。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已消除我全身的惊惧与恐慌。我总是能被他的笑容迷惑。云淡风轻的、疏离淡漠的、风情万种的、人畜无害的、柔情蜜意的……那些行行种种的笑容。

  小石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再次想起你的时候,我已不再悲伤,只有深深的感动,浓浓的思念,这颗寂寥的心,好像又活了。我开始觉得身边的人和事又是美好的了。

  有一种叫做快乐的情绪,开始慢慢的在我的体内生长、发芽,你说,我的快乐,会回来吗?”

  几天后的公告栏上,韩涵看见他们班的板报竟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看着豆豆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她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整个上午,她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这种好心情在下午的时候更是翻升了一个档次,小水回来了。她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在韩涵的身边坐下,微笑着看着她,很久她才温柔的说:“小涵,我回来了,好想你啊。”此时,她又是那个安静的,温柔的,善解人意的曾小水了。

  韩涵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胀,鼻尖涌上酸酸的情绪,她抱了抱小水,声音有些许的哽咽,她轻轻的说:“你终于回来了啊,我也好想你。”

  小水之于韩涵,是特别的。她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会给自己关心,爱护。交往亲密的女性朋友。

  炎热的夏季终于过去,秋日的凉爽日渐分明。

  韩涵坐在半环绕着教学楼的月牙形水池边,微笑的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赵琪琪,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来找自己了,她在开学后不久,就总来找自己一起闲聊或者逛街之类的事情,韩涵自然是欢迎之至,她倒是从未想过能和赵琪琪走的如此亲近。池水很浅,最多也就到人的膝盖,水池底部铺满了天蓝色的瓷砖,映衬的池水干净纯凉。此刻,赵琪琪正一边用手撩着水玩,一边绘声绘色的给她讲述她们班级里的一些趣事,韩涵静静的听着,在精彩的地方很给面子的与她一起欢笑。在她们身后,凌辰斜躺在长椅秋千上,安静的看着书,偶尔会抬眼看看坐在池边欢笑的韩涵,然后也跟着牵起嘴角,无声的笑开。

  尹天佑最近一直和许陌腻在一起,俩人一放学就跑去球场打球,许陌现在已经不踢足球了,和尹天佑一起加入了校篮球社。韩涵曾经和凌辰一起去看过一次,被场馆里的壮观场面给深深震撼了。观众席上90%都是女生,她们当中有绝大数人都在兴高采烈,激情昂扬的呐喊:“天佑,加油!天佑!加油!”韩涵嘴角微微抽搐,感情这些女生都是来看人的。她和凌辰站在观众席的最末端也是最高端,听着凌辰在一边为她讲解,她努力的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懂。她回头对凌辰抱歉的笑笑,凌辰回以“没有关系”的微笑,牵起她的手,带她向球场外走去。场中的尹天佑眼角扫到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大喝一声,带起球,一跃而起,华丽的扣篮成功,在人群疯狂的欢呼声中,他听见自己内心深处,划过一声沉重的叹息。

  韩涵挎着小水的胳膊,和她一起向图书馆,这里的资料很齐全。韩涵抽出一本关于化学反应方程式的总结,她走到窗边,挑了个位置坐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做摘抄的工作。小水看看她手中的书,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古诗词赏析》,说:

  “我以为你会挑这类型的书呢。”

  “莫非我看上去很酸?”韩涵不置可否的笑笑。

  “哪能呢?是古典,你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文化气息。”

  “你是想说我老土吗?”

  “嘿嘿,我是说你有气质呢。”

  “……”韩涵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她,继续手中的摘抄,最近在学还原反应,她着重的看了一会儿后,开始抄写关于沉淀的反应方程式,抄到氢氧化钠和硫酸铜的反应时,她停顿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第一次上化学课时,老师为了吸引大家眼球而做的那个实验,那抹纯净的蓝色,那如同飞絮般缓缓下沉的蓝色的沉淀,韩涵感觉自己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过滤掉那些复杂的心思,目前,她只要能安静的陪在凌辰身边就好,那么首先就要保住自己的成绩,否则怎么与他并驾齐驱?想通了这一点,再抬起头时,她的眼底一片清明。她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小水,突然的问:

  “小水,你喜欢蓝色吗?”

  “蓝色?不太喜欢,太悲伤,太忧郁。”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

  “挺好,梦幻的色彩啊”

  “恩恩,梦幻多好啊,你看看这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多凄凉,估计着这诗人就是缺了梦幻了。”小水指着手中的《古诗词赏析》对韩涵说。韩涵不以为意的说:

  “这算什么,不过是人生的第一重境界罢了。”

  “什么意思?”

  “王国维说过:“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其实,不论是之于人生,还是之于感情,这都是顶顶精辟的结论了。”

  小水目瞪口呆的看了韩涵很久,最后幽幽的说:“你果然很古典啊,来,把这三重给我写下来,让我也好随时悟悟。”韩涵好笑的睨了她一眼,接过她的笔记本,将三首原词写下,并在“三重句”下面打上下划线。

  回宿舍的路上,她们遇到了从球场出来的尹天佑,他刚在水龙头下冲洗完他的头发,韩涵微微皱眉,走过去,将绑在头发上的手帕解下,递到他面前,语气有些不悦的说:“这种天气,你还敢这么折腾,不怕感冒?”尹天佑甩了甩满头满脸的水珠,看着她散开的长发在风中随意的飘舞,心间似乎被谁轻轻的挠了一下,轻而快的划过一丝柔软,他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软帕,简单的擦了擦脸,鼻尖滑过还残留在手帕上她发上的清香,尹天佑将手帕紧紧握在手中,没有要还的意思。韩涵抬起手,简单的拢了拢头发,和尹天佑告别,并嘱咐他以后不要再这么做,然后才与等在一边的小水打道回府。

  尹天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手帕,一瞬间眉开眼笑。

  晚上的时候,韩涵躺在床上,一边复习着摘抄的化学资料,一边和小水探讨着一个月后即将举行的校运会,班里报名的人实在是太少,体育委员来找了她好几次了,他总说是她这个宣传委员宣传的不到位,几次三番后韩涵都懒得搭理他了,不到位你自己去宣传啊,这一屋子的书呆子中,看你能宣传到几个。她们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到解决的方法,纠结了很久,最后两人还是在一筹莫展中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