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凄迷的暗夜，月光洒落一地落寞，地上覆着满满琐屑的星光。

　　她淡漠地站在走道边，细碎的光慢慢地轻覆下来，整个人朦胧得几近透明。帕卡尔站在她的身后，并不说话。

　　直到她微微轻笑地转过声，脸上都带着恬美尊然的笑，那种愉快美好，仿佛由心滋生，与从前的冷漠淡然有着绝世的隔离感。

　　“你明明到了，为什么不说话呢？”帕卡尔个子比展仙高很多，她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用一种极为专注的神情。

　　一光一暗，帕卡尔的脸颊也跟着明明灭灭，他头低垂，声音低低地说道：“我以为你还会为白天的事而生气。”

　　她笑了笑：“我是那种把一切都看得很重的人吗？”

　　突然，她顿了顿，又道：“你说的事是指你瞒着我那些秘密还是那件事？”

　　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如冰雪融化后的温暖淡然，如明晃晃的光，直射入心底的美好。

　　帕卡尔皱皱眉。

　　“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你说。”

　　帕卡尔的眼穿过打开的窗子，视线定格在贝伦希女神的壁画上，神情微带落寞地说：“从前有个孩子，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的最悲惨的孩子，因为他时常被自己的兄长所殴打。其实他每次都想挺直腰板告诉他们，他是一个出生高贵的孩子。”

　　走道内的火光冲天，混着星光霏落入窗。右手腕上的银链亦发出清脆婉转的摇晃声。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一个人，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切，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琥珀色的眼，有的时候会泛着浓浓的深棕色。他出现在这一走道上，出手救了那个正在遭受鞭挞的小男孩。”

　　展仙的眼闪烁，如同破碎的繁星。

　　“那个小男孩是你。而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吗？”

　　走道上的火光依旧跳跃，红白相间，映着他们的脸。

　　她依旧带着如十年前般相遇时的笑容，纯洁，干净，典雅，如错落人间的天使。

　　“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的确并没有重要。帕卡尔，其实你想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故事，对吗？”

　　帕卡尔顿了顿：“对，这只是一个小故事。一个小男孩的小故事。”

　　展仙走到他的跟前，白皙的手指卷起他袖口金丝的翻花，泛着淡淡的小麦色的皮肤上带着错杂的疤痕，大部分都很淡了，只留下浅浅的白，与肤色对比，显得极为突兀。

　　她抬起头：“痛吗？”

　　“不痛。”

　　“有的时候就不要逞强了。”

　　“什么痛都比不过心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你有过吗？”

　　晚风拂过，身上的黑色蕾丝被风扬起，绒毛在寂静与喧哗中震颤。

　　展仙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有过。”

　　她紧紧地闭上眼，努力不让眼泪溢出眼眶，分明都是前世的事了，她却依旧难以释怀。

　　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因水汽而变得扭曲模糊。

　　她看着月亮神的壁画，爱如圆环，生生不息。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残缺的圆还能拼凑出完整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