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婚礼

  是夜,风轻云淡,好似语颜的心情,似乎再大的事都无法掀起心底的波澜。明日就是婚礼,记得小时候无数次幻想过,作为一个女孩,都会有的美丽梦想。

  康语颜独自坐在窗前,这是她最后的要求,一个独立的空间,一个安静的夜,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送嫁,也不需要任何人一起来分享这份所谓的喜悦。只想自己一个人伴随着这难得的安宁。

  在这种只有自己的时候,常常会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回忆和冥想中。过去的事总是排山倒海的涌来,好似一部老电影,一幕接一幕的不曾停歇。只是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自己,事隔多年依然心如刀绞……一切好似发生在昨天,父母离异,孩提时只能在外婆的神话故事中睡去,这些康语颜都不曾计较过,直到那件事的发生,连平静的生活都变得奢侈,一切都停在那儿,再不曾前进。放逐了自己七年,仍不能抚平深刻心底的那道伤。直到这场婚礼,在家人眼里像旱季里来的及时的一场甘霖,解救了母亲,解救了康语颜,也解救了他们……而答应这场婚礼的真正原因,只有康语颜自己知道,不因为那庞大的债务,不因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恩情,只因为他那句:嫁我,我来还给你平静的生活……

  看着桌上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栀子花,那是下午康语颜自己买的。对这种花谈不上钟爱,只是它和那些发生过的事一样深植于记忆深处,像它的香气一样,淡淡的不足以影响什么却让你忍不住买一束带回家。所以夏季买栀子已是习惯,是怀念,以为再买一束栀子花,生活就能回到以前,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现在仍然深陷记忆的泥潭,享受着这物是人非的孤独。

  “叮……叮……”电话声这时响起,今夜语颜的手机是关机的,而知道这个座机的就只有一个人……

  “喂?”

  “是我。睡了么?”一个温柔的那声在那头响起。

  “没有。”康语颜平静地回答。

  电话那头的凤镜夜缓缓地勾嘴角,戏虐的问:“夫人,莫不是想我想的吧?”

  “没有。”这边的语颜被逗的难得一哂。

  “好了,早点睡,化妆师明天一早六点回去给你化妆。”知道康语颜想一个人呆着不愿有人打扰,所以连手机都关机。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确定她好好的就好。

  “嗯。”

  “晚安!”

  挂了电话,这头的镜夜继续回到电脑旁处理一些琐碎的公事。但那一端的小女人却不时的跳进他的脑海,于是他放下工作,打开书桌左边的抽屉拿出一份特助前不久交给他的文件,这是关于语颜的资料调查,翻开那一页,终于找到了她现在这样封闭自己的原因。原来一直平静的生活就在那时被打破:

  康语颜,自从父母在她六岁离异后就一直跟着外婆生外公活,性格内敛,比同龄人早熟。十八岁临近高考时母亲遭人骗光家产,负债累累,至今仍未改观。那一年她考上大学。大学生活比在家时乐观,周围人觉得她沉稳坚强,没人知道她家里过多的事。直到凤爷爷去提亲,以五十万作为聘礼,才能还完所有债务……

  合上这本报告,镜夜后靠在真皮上,摘下眼镜,不自觉得抬起右手按揉太阳穴。

  自从答应出嫁后,康语颜还是回到自己的茧里了,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还是那样平静,把自己封闭起来,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再与她有关。一份恩情让她背负了那么多,有时候想要帮忙分担都觉得无从下手。她习惯了,习惯自己去面对一切,因为身边从来没有解忧的人……

  不过明天一切都会结束,所有的担子自己都会帮她卸下,不知道这样的重头再来会不会太晚?

  婚礼在语颜的要求下办得简约而不失高雅的品味。婚礼的场所定在一所私人别墅。别墅建在湖畔,后院是大片修建的平整的绿草地,草地的边缘是大片的树木,这里的树种以樱花树和香樟居多,再下面便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上面还用纯木架了延伸的栈道,找到尽头是一块有纯木搭建的平台。平时供主人休息钓鱼用。今天的婚礼就在这环抱着诗意的绿色中举行。草地上摆满了一排排白色的观礼椅,椅子的最前面用白色樱花搭建了一座拱门,以覆满了樱花的枝条像瀑布一样从上往下倾泻,使人觉得深处有着行云流水的仙境。本来在这个时节是不该有樱花的,只是男主人为了这场婚礼特意叫人培植的。到场的每位宾客也是佩戴特制的樱花胸针。

  新娘休息室里,帮助新娘打扮好的化妆人员早早的离开到外面相连的休息室待命了,留下空间给想要安静的新娘独自呆着。康语颜独自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这个陌生而熟悉的自己,不自觉的两行清泪留下,原来不知不觉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随着无奈一笑……

  外面的休息室几个化妆师传来隐约的议论,

  “没想到新娘这么娇小,我还以为凤镜夜的新娘会是一个才貌惊艳的女人呢!”

  “我倒觉得新娘子很可爱呢,还有啊你们注意没,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按理说,女孩子嫁人不是都应该有娘家人或者好朋友陪在身边的么,怎么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啊?”

  “嗯,而且嫁人不是应该很兴奋很紧张,还带点将要离开妈妈的哀伤么?为什么我们的新娘一直都这么安静啊,刚才给她做头发,好像不是在做新娘头,她好像是在平时梳梳头发那样平静呢。”

  “会不会是新娘不愿意嫁啊?”

  “胡说,新郎可是凤镜夜!凤集团的现任掌权者诶,而且那么绅士,那么温柔又那么有王者气质,哪个女孩不喜欢,反倒新娘普通多了。除了娇小得像小孩,基本没什么特点么。”

  “别看她像小孩,其实已经是很有名的儿童编辑兼作家呢。而且听说新娘是用本身的良好品质赢的凤先生亲睐的,人家这才叫爱情,是爱一个人的本质,你们别这么肤浅好不?”

  …………

  正在谈话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三只麻雀同时回头,看到的是穿着一身剪裁合适的白色礼服的新郎凤镜夜。三个女人顿时看呆了,说实话,凤镜夜并不是长的英俊高大的那一类人,他有着一张斯文温柔的脸,漂亮的丹凤眼加上一副无框眼镜,一直挂在嘴边的阳光般的微笑似乎从没断过,再加上178略显清瘦却很结实匀称的身材。全身散发着一种贵族气息,让人将此人和智者联系在一起,却又有着王者一般的气魄,好似觉得那微笑即让人觉得温暖又似乎和人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

  不管三个女人的发呆,凤镜夜随意问了句“她在里面吧?”不等众人回答便径自来到里屋的门前,示意性的敲了下门便进去了,动作轻柔得好似怕惊扰了沉睡中的宝贝。进入里屋看见的是语颜独自坐在镜子前,看着那束由樱花绑成的圆球形捧花发呆。眼里尽是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轻轻走到语颜旁边,看着镜中美丽恬静的小新娘,嘴角的幅度更大了些。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身前的小女人轻轻转过头与那温柔的眸子对望,慢慢的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我记得现在过了樱的花期。”康语颜悠悠的开口。

  “我特意叫人培植的,你喜欢樱,并且樱也代表了我想对你说的话。”顺便温柔地将眼角未干的泪痕抹去。

  康语颜轻轻挑眉,仿佛是在询问,随即想象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更大幅度的上扬,还是淡淡的说出:“向你微笑,樱的花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