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火

  就这样,康语颜在叶静峰的照顾下好得很快,作为病人也相当配合。很快过去了十来天,叶静峰对她的关心也变得越来越明显,有时惹得她通红着脸赶人,有时候也会伶牙俐齿的反击了。叶静峰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变得特别快,有一种平凡的幸福。淡淡的,没有压力。这天康语颜送走了那一帮来看自己的好友,天也渐渐暗下来,突然陷入莫名的惆怅。她的伤口已经结痂,脚踝处的扭伤也消肿了许多,有时候可以下地活动活动了。她知道,该回去了,也不能让朋友继续陪着在这耗。于是打算今晚叶静峰来看她的时候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但是一想到要离开便觉得无法抑制的失落,是舍不得吧,康语颜清楚地知道惆怅出自哪儿,她总是这样清醒,明了自己的心。

  “朋友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走了。刚忙完?”

  “是啊,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多半是因为中暑。”说着也走过来直接坐到床尾,然后慵懒的靠在床尾的护栏上,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粉色T恤,灰色休闲裤搭配休闲皮鞋。他总是这样温和,但是经过将近半个月的相处她知道这是个表面儒雅实际却是千年狐妖转世,他能轻易地设计想要设计的人,怪不得能在那眼神中看到邪魅的影子,原来那才是本色。

  “嗯,那今天不用值班的话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语,还记得我说过因为你很乖,所以要给你奖励么?”

  康语颜微露惊讶,依据早被遗忘的戏言,他居然是真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当我是那种随便说说的人了!”说着,他还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像一个被大人毁约了的小孩。

  “不是,我只是……好吧,我确实忘了。”对于这种人,要是说谎的话他会让你更窘。

  “好孩子。”叶静峰满意的揉揉康语颜的头,笑的很是满意。

  “那么,走吧。”

  “去哪儿?”

  “去给你奖赏。”说完便站起来并伸出手表示邀请。只见康语颜的眼神有震惊变成不解再变成怀疑。等得失去了耐性,叶静峰倾下身靠近康语颜的脸与她近距离对视。只见他眯起双眼,透露出一种危险的讯息。

  “我不太适合出去吧?”康语颜还是不死心的继续抗争。

  “适当的运动对你有好处。”

  “可我今天运动过了,而且我脚疼。”

  “是吗?那我抱你去。”叶静峰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见招拆招。

  康语颜有种明显智慧不够用的感觉。正思考着要如何应对,叶静峰已经将她横抱起来,康语颜被这样的举动吓坏了。

  “喂!你这样很没礼貌,放我下来,我们有熟到这一步吗?”

  不管她挣扎直接把她抱上车,然后直达海边,康语颜已经生气了,一路上都不说话,到了海边后叶静峰也直接把她抱下来放在沙滩上坐好。康语颜有些害怕了,但是表面任然保持一脸漠然,并盘算着如何逃脱,就在她奋力思考着这些时,“砰!”条件性地回头,叶静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去点燃了礼花,一朵朵礼花冲天绽放,化成一个个梦幻的泡沫。礼花一次次飞升上天,然后变成灿烂的火焰,康语颜惊呆了,定睛看着这绚烂的奖赏,好像星星也要随之陨落一样,那种无怨无悔的美。叶静峰回到康语颜身边,突然看见那张布满泪水的脸,无比崇拜和向往的看着那漫天礼花。

  “小语,你对人的防备太深,有时候选择相信或许会快乐些。”

  “这样不是很好么?出来散散心,为什么总为每个和你交往的人定下底线,不信任别人或许能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但有时候却会让真正关心你的人伤心呢。因为不管他们再努力地去靠近你都无法走进你的心,只是多大的讽刺?”

  “礼花固然绚丽,但它这么短暂,难道你相信这世界上只有这样短暂的绚烂吗?”

  康语颜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礼花刚才照亮的那片天空,它依然是那可以将人吞没的黑,所谓的烟花绚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假象罢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小镇吗?我是日本东京大学医学院硕博连读的毕业生。提前两年完成学业,主修的是心脏科。期间一直在医院实习并且主刀过很多手术,从未失败过。所以从我本科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了将近十年的从医经验。一路都是这样骄傲的走来,很多事情我一直以为是顺理成章的成为我的,名誉,地位,那些我从来不缺少的东西让我一直走在顶端。但就在两年前,一直栽培我,从小宠我疼我的爷爷突然下达了命令,夺走了我的一切。他是业界很有名望的老医生老学者了。说的话比我这个初来咋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重的多,再加上他是我所服务的那家医院的院长,就一句话,我来到了这个任何外来人都会嫌弃的小诊所。他没收了我的信用卡,车钥匙,并且将我发配到这里……因为我和我的傲慢得罪了大伯父。而他却在我临走前对我说这是为了我好。多嘲讽的一句话,来这之后我自暴自弃过,怨天尤人过。”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愿意为这儿村民的一次小感冒而多嘱咐几句,愿意对着来向我问好的人们多笑笑,愿意开着那辆小破车大半夜的去出诊……那天我打电话给老爷子,告诉他我谢谢他,我明白了作为一个医者该有的心态和深刻于心的操守。他哭了,一个骄傲一生的七十岁老人在那边哭了。然后他说我可以回去了,但是我想再多留会儿,因为至少我还有一个病人没有出院。”说完便转过头看着也正盯着自己看的康语颜。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说教或者让你感动,只是想用秘密换秘密,我期待小语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的时候。其实有时候说出来并不是为了解决,只要能有人和你分担,就好像痛苦会减少似的。这个办法,不妨试试。”

  “我该出院了,该回去了。但是……很高兴能认识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不论是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还是对他的不舍,都无法说出口。

  “嗯,确实可以出院自己疗养了。”叶静峰摸摸康语颜的头。

  “谢谢你。”

  然后两人便没在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融入了黑夜的大海,听着一次次浪潮涌来的声音。也许都在盘算着,经后的日子能以什么理由再次闯入彼此的生活?去写没有写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