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不许再做傻事了。”柏一袇后怕,今日若不是自己放不下心过来看看,不知她还会倔强到什么时候,将她柔弱的身子揽在怀中,温柔的拍哄着。

  衣栀落眼中的雾气终于凝聚成滴,晶莹得好似珍珠一般,颗颗圆润闪光。再亦抑制不住,痛哭出声,艰难垒击起的城墙瞬间坍塌,柏一袇温柔的冲毁她心中那道防线。放肆一回吧!心里有个声音如是说道。

  “人的一生就像一棵树,许多人走不到向往的尽头,而树的一生像一片叶子,竟能把一生完美的走完,直到每一片叶子都染成黄色。”柏一袇轻抚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望着窗外的苦楝树,光秃秃的树干显尽沧桑。“树的四季都在承受烈日和风雨,似乎只是为了等待它们的到来,以一种坚毅面对一树相同的叶子。”

  苍白着脸颊,衣栀落含泪看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无助。

  “我希望你能像它一样活着,坦然的正视自己。无论以后的路有多难走,你都要记得右手旁有我的左手。”

  衣栀落回转过头,看到粗壮的树干,那遒劲的老枝和深沉的落叶,让她深深感到了那棵树的玉骨冰心,就和现在抱着她的男子一般。

  翌日上午,阳光普照。

  衣栀落独自漫步在幽居,看院内布置错落有致,隽雅清淡,愈发的觉得柏一袇不像表面那般无心。若不是十指上多了白色的药布,她真的以为昨日会是一场梦,“我希望你能同它一样活着,坦然的正视自己。”他的话一直缠绕在自己耳边,好像温暖的太阳,撒着和煦的光芒。

  踏着一地金黄的落叶,踩着一地斑驳的树影,衣栀落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竹林前,葱郁的竹林和这萧寂的暮秋十分不搭调,一片生机盎然。走进竹林,找块空地闲静的坐下,看天空被竹叶分割的狭窄零碎,一阵惬意。殊不知早已踏出了安全地界限

  。

  午后,高照之外的秋阳,朦胧的光线竟空灵的如同饮醉的月华,透着微醺,透着温柔,敛起那份耀眼的光线,和蔼的抚摸大地。几声飘渺的鸟鸣,忽断,忽续,忽近,忽远。想起幼时母后带着自己到林中刺绣,一针一线穿的是恬静安逸。那时的自己总是绣的歪歪扭扭,母后就耐心的叫自己,那般慈祥,那般温和,就好像这几束阳光,抚上腰间的荷包,上面的纹路她悉数尽知,勾画着上面的图案,针脚细密舒畅,有多少人为了她的《洛水图》倾家荡产,而她,却坚毅的选择一位永远不会为她而回眸的男子。

  擦去往事,衣栀落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优雅的像只猫。

  天色渐暗,待她想顺原路回去的时候,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迷路了。微微一叹,她被自己逗笑了,本想散心,却迷了路,柏一袇找不到自己怕是会抓狂吧!

  环视四周,阴暗暗的全是翠竹,来时的路消失不见,拿出傲寂送她的防身匕首,一边走一边在身旁的竹子上做着记号。

  一支箭急速飞来,带着劲风,闪着寒光,映出她惊愕的眸子。察觉已晚,眼睁睁的看着利箭向自己飞来。

  被一股强劲的掌风击中,利箭稍偏,从衣栀落的耳侧飞过,伴随着‘咻咻’的响声,一缕发丝飘然落地。随后她便被人凌空抱起,在空中看见了万箭齐发的景象,不禁流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又被人抛了出去,结结实实的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来这里作何?”展逝离皱着剑眉,嫌恶的看着她。

  “我迷路了。”衣栀落扶着后腰缓缓起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去拣刚才掉落在他脚下的匕首。

  “迷路?”一挑浓眉,展逝离嘴角划起讥讽的弧度,抬脚踩住那把匕首,衣栀落的动作就定格在那里,“在本宫的疏暮林迷路,还随身携带匕首,你可不是第一个这般有心的人了!”特意把‘有心’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他说的别有深意。

  “我不知道……”她想淡淡的解释,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不知道?你不知道这里是本宫的居所,还是你不知道本宫在这里设有机关?”

  瞥了他一眼,清楚像他这种自负的人平日里独断专横惯了,再解释已无用,无非黑上加黑,浪费口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衣栀落平静的像一泓秋水,波澜不惊。“谢谢你刚才救我一命,但你踩到我的东西了,请把脚拿开。”

  展逝离嘴角弧度加深,笑意却未达眼底,伸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指尖力道渐渐加重。“你可知道现在在同谁说话?”

  “你!”衣栀落忽闪着大眼,亦跟着他笑起来。两人僵持半响,突然展逝离松开她,拂袖离开,“滚回去。”

  “等一下……”衣栀落拾起地上的匕首,在他背后嗫嚅。

  缓缓转过头,展逝离眼中满含不屑,脸上忽而涌起冷笑,“怎么?刺杀不成,你要改为本宫侍寝麽?”

  愣住,衣栀落的大脑停止运转,带她消化这句话后,脸颊变得绯红一片,没想到他这般厚颜无耻,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亦不是,退亦不是。早只如此,就是冻死在这林子里,亦不会开口问他出路在哪。见他慢慢朝自己走来,一步步后退。

  “栀落,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好半天了。”柏一袇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衣栀落松了口气,展逝离身上的阴邪之气的确使她畏惧,他危险的像只猎豹,仿佛随时都能把她撕成粉末,“一袇,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