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莺(二)

  伴随着疼痛进入梦乡,却也伴随着疼痛苏醒过来。

  她睁开无神的双眼,盯着老旧的天花板,天花板依旧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由于被雨水长久的侵蚀,它严重的变形,腐烂甚至长出白白的绒毛类的东西,一坨一坨的长在上面。

  她翻身下床,从床边一堆衣服里,抽出一件已经很老旧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套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脱下裤子,看着干煸发黄的双腿,还有腿上那一条条的疤,双腿上最最恐怖的,要数她的左膝盖,红肿变形,无数的小玻璃沾满了血迹。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然后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从一推杂七杂八的杂物中翻掏着什么,没多久她的手上多了一个瓶子,透明的上面还有一个旧旧的标签,隐约可以看出高粱酒。

  她坐在床上,把左腿放平,然后把酒直接的淋在膝盖上,她额上瞒着冷汗,但她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再把右手上淋上酒,简单的消毒,就用右手把膝盖上的玻璃一点点的拔出来,鲜红的血液混合着刺鼻的白酒,飘散在房间里,很难闻。

  这瓶白酒是她偷偷的藏得,是她被打伤后唯一的消毒品,她不能让她如醉鬼的父亲知道,如果知道了,不仅会再挨一顿揍,还会把她唯一的消毒用品喝掉。

  玻璃全部抽出来以后,血液不停的喷涌,她用纸擦了擦就用泛黄的纱布简单的缠了几圈以后,就在拖着腿,把酒小心的藏起来。

  然后换上牛仔裤,走到厕所,她家的厕所非常的小,基本上就只够一个人蹲在里面,连转身都很困难。

  厕所里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有三条破旧泛黄的毛巾外,和一瓶洗头液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破烂的镜子。

  她看着家里唯一的镜子,镜子出现了一个如鬼的女孩,头发凌乱,额头红肿,干涸的血液,布满了整个小脸,她面无表情的看一下,就用冷死洗着脸上的血迹,然后梳理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橡皮筋扎住她枯黄的头发。

  走出厕所,她进房拿起一个过时的包包,锁上家门,向她工作的地方出发。

  她今天17岁,很青春年华的年纪,但是她的脸上却从来没有17岁少女该拥有的天真无邪,她从10岁开始就自己打工养活自己,还是养活家,那个让她寒心的家。

  她每天需要打3份工作,第一份是在一家超市,早上六点开始到中午十二点下班,然后换人,十二点半开始她又要到一个旅游景点当导游,为游客解说风景的各种文化,然后工作到晚上八点结束,晚上九点开始她又会加速赶向另一个地方,三份工作的空余时间,她基本上是不吃饭的,除了偶尔饿得实在是受不了才会买那种1元钱就可以买到的菠萝面包。

  对于别人来说,菠萝面包是那么的难以下咽,但对她来说吃一个菠萝面包都是一种奢侈。

  她抬起很瘦的手腕,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五点五十了,离她上班还有十分钟,她加速脚步,但无比疼痛的腿却让她力不从心。

  她坐在街旁的长椅上,做着休息一下,看着空旷的街道,五点过的凌晨,人们都还是呼呼大睡,做着好梦,谁会那么早就起来,除了一些晨练的老人家,在跑步或练太极拳。

  她只休息了1分钟,然后就不得不离开。

  清冷的街上,没有人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孩,用奇异的走姿,一步步困难的走着,她走路的样子像是一个有着残疾的残疾人,她走路的姿势不属于正常人。

  然后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一个正常人却走着不正常的路。

  终于,她在六点以前赶到了超市的门口,超市的门的卷帘门是半开启的,里面其他的服务员正在清点货物,她从半开的门钻进去。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眼尖的看到她进来,友善的打招呼,“夜莺,你来啦”

  夜莺表情有点僵硬的扯动嘴角,她走向储物间,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把自己的包包放进去,然后拿起超市统一的蓝白色的制服换上,把马尾卷成一个花苞,用老气的发夹固定,锁上储物室的门,走了出去。

  这个超市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所有的服务员总共是二十个,收银员三个,其他的女服务员负责各自的区域,而她负责的是买一些毛巾,脱鞋一类的东西。

  她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检查缺少些什么,需要补充些什么。

  她没有同其他人说话,就一个人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其他的服务员也很少同她说话,因为大家都有点害怕她,她身上时常带着伤,一身狼狈,而且本来就不漂亮的脸上更是冰冷,不见一丝微笑。

  虽然大家都有点同情她,年纪轻轻就要出来打工,但同情归同情,却谁也不敢真的与她走的太近,毕竟她爸爸是一个欠了一身债的酒鬼,妈妈是一个交际花,而且是过时的。

  谁都害怕惹得一身腥,还是能离多远就走多远。

  “喂,你看她又是一身伤”

  “是啊,她真是可怜,哎谁叫她摊上这么两个爸妈呢”

  几个比较八卦的服务员躲着一个货架的后面,小声的谈论着,“你说,她以后该这么办”

  “她又不是你女儿,担心个屁啊”一个明显长的一副刻薄脸的大婶说。一个服务员有点听不过去了,“敢情,不是你自己摊上这个事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摊上,我就认了呗,谁叫咱就这命呢”大婶翻了一下眼。

  “哎,你——”那个服务员还想说些什么,被另一个人拉住了,“算了,算了”

  她站在货架的另一边,听着她们的谈话,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拿着她需要的东西,离开了,不过走路的姿势依旧是一瘸一瘸的。

  显然刚才谈论的八卦其他的有些人也听到了,一个人走进那个安静的女孩,“夜莺,别理她们”

  “没事”她声音虽小声,但却很清脆干净。这些话她已经听了很多了,早就麻木了,比这更不好听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过,这些小意思而也。

  她别的本事没有,也就练就一副百毒不侵的耳朵,对于她们的话她真的真的不在意。

  夜莺的声音很好听,真的很像那种在夜里歌唱的鸟儿,只是她唯一让人羡慕的地方,平凡的容貌却拥有一副最美的嗓音,这也是唯一可以值得骄傲的地方。

  夜莺,为雀形目鹟科的一种鸟。体色灰褐,是玩赏鸟的种类之一。夜莺的羽色并不绚丽,但其的鸣唱非常出众,音域极广。与其他鸟类不同,夜莺是少有的在夜间鸣唱的鸟类。

  关于夜莺在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潘特柔斯之女埃冬是底比斯国王泽托斯的妻子。他们有一个女儿埃苔露丝,埃冬有一次不幸失手杀死了女儿埃苔露丝,从此埃冬陷入了无尽了悲哀和自责中。神祗们出于怜悯就把她变成了夜莺,从此夜莺每个晚上都要悲鸣以表达对女儿的哀思。

  关于夜莺鸟的故事也是凄美的,充满无尽的哀思的,所以取名为夜莺她的,怎会不哀愁呢。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一个安排,谁也说不准她的命运将来是如何的,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