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7:人本善

  江子俊沉思了片刻,拍了一下桌子赞道:“就听你的,也算是为自己积点德,没想到你一小女子比哪些王公大臣要好上百倍。你的主意好使,你来说我来吩咐下去。”

  花了一个下午,列了一些事项,拿出一套开中介所的方案来。小芳儿也被我叫来帮我画登记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且于我也是有利。回到府里的时候,又是掌灯的时间。偷偷地溜回个园,不想那个老四在我房里守株待兔。我无可奈何的给他请安:“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四阿哥背对着我,欣赏我刚买的一幅画。慢慢地转过身,淡淡地道:“又去哪里疯了?”

  我低着头,没好气地道:“四爷满大街的灾民不去管,怎老盯上奴婢了?”

  只听得他叹了口气道:“你又怎知不管,朝中折子都被索额图扣下,太子暗示少管此事,我也正愁着呢?”他倒是真能明哲保身的,谁都不想得罪。宁儿端了茶进门,我接过来递给了他,见他面带愁容,我又心软,于是跟他商量道:“四爷咱们做笔买卖如何?”

  他抬起头,惊奇中带点戒备,好像我就是那下套的主,问道:“你我有何买卖可做?”

  “奴婢尽自己所能,帮朝庭解决部分灾民,四爷以后就放奴婢自由,可好?”

  那老四竟然想都不想就回道:“这笔买卖你找错对像了,你该跟皇阿玛做,怎么就算到我头上了呢?”

  撅了撅嘴,心想当然跟你有关,你可是下一任皇帝,除了康熙最有责任管了,又不能跟他言明,不然他也定不饶我,弄不好真当我是造势的妖精。我冷着脸立在一边,沉默了片刻,他好奇地问道:“你倒说来听听?”

  我以为有戏,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奴婢想成立一个民间救难所,集所有人的力量,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比如说让有钱人家把不用的旧衣都捐到我这里,我按需分配给别人。年青的推荐给需要人手的人家,中年的分给每户几亩地,让他们自力更生,我抽取其中的地租。”

  四阿哥瞪大眼睛,不认识似的盯着我,随后又点头道:“注意不错,不过爷只能支持你,明儿就给你捐点银子。”

  这回换我瞪眼,质问道:“爷怎么这样,行,不跟你说了。”

  他乐呵呵地搭着我的肩道:“又耍小性子,你见过有这样对主子的奴婢?见过我这样对过别人?所以不要再强迫自己,非要跟我断绝。爷任你在外面做喜欢的事,就是对你最大的宽容,说你聪明有时真是糊涂的紧,好好想想吧。”

  我一愣,他说地没错,我还不是杖着他对我的爱,才这么放肆。送走了他,一时心烦意乱,思来想去自己没特别怎样吧?好在十三找我有事,才没思虑过多。事一定下来,先找阿哥们开刀,请他们吃了一餐饭,集资三千多两银子,而且府上的旧衣、旧物都被我回收一空,结果得了一个丐帮帮主的名头。

  在清雅居不远处,租了一间房子,公告一出,四周的人都涌了过来,幸亏四阿哥与十三有远见,派了家丁给我,要不然非出大事不可。每人发了一个号码,按号叫进来,一一问过做了记录。从大清早到下午才把这些个人搞清楚,还好大部分被挡在城门外,不然就是有百万家产也不够我折腾的。

  一共选了十户人家,拖家带口地送到了新买的庄子里,让他们自己就地取材建房。再按契约种我要的东西。选了十来个年青的到客栈酒楼帮工,其余的先记着,把各个阿哥那里搜来的东西一一纷了下去,还按人头每人给了一两银子,解决燃眉之急。

  不久朝庭有了举动,大部分人都回乡过年去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好事,常有些人来找工作,一传十,十传百,倒成了京城低层百姓眼里的救世主了。客栈也开业了,到后来,我还是空手套白狼,都是江子俊出的资。等这些都上了规道,已是年关将近。

  我匆匆的赶回十三府,被小翠拦在了过道上。瞄了我一眼冷嘲热讽地道:“哟,雨泪姑娘真是大忙人,咱们福晋找您,还得在门口候着你!”

  我懒得跟这种小人计较,也不想给十三添麻烦,笑道:“福晋找我有事,我这就去见她。”

  她冷哼了一声,就扭着屁股走在前面。跟到富察氏院中,她停下了脚步,端着架子到里面通报。等了十来分钟都没个动静,冻得我浑身像冰柱一样,看来今儿这位主子要拿我开刀了。

  实在等不下去,我敲了敲门,推门而入,见她们两人竟坐在暖坑上,手捧手炉啃瓜子。一股火从心头窜起,对她客气当自己福气了,不由得僵着脸道:“福晋找雨泪何事?”

  富察氏一愣,脸也涨得通红。小翠帮腔道:“雨泪姑娘,好大的架子,见了福晋连礼数都没有了。”

  我福了福身,忍着气说道:“福晋如果没事,雨泪就告退了。”

  富察氏看向小翠,小翠点了点头,富察氏也学着冷声道:“姐姐若是实在太忙,府里的事就让小翠管吧?”

  十三不像其他阿哥有其他的收入,光他年俸和两个小庄子的收成,加之他爱收藏字画,已是处处节省,才没亏空。曾听下人传小翠报怨发的月俸太少,敢情她以为管钱是肥差。我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又不放心,富察氏性情温顺,凡事都由小翠使主意,故意问道:“这是十三爷的意思还是福晋的意思?”

  小翠抢白道:“十三府自然由爷主外,福晋主内,你也不过是个奴婢,你眼中还有没有福晋?”

  难怪大户人家是非多,敢情都是这些嘴啐的人挑起来的,今儿不给她点颜色还以为我好欺侮呢!

  “翠姐姐,你也只是个奴婢,我劝你做个本份的奴婢,十三府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福晋若是有想法,可以跟十三爷通个气,容月没有不从的。”我盯着小翠微笑着说完,这种骨子里都自以为是奴婢的人,只能让我更加鄙视。

  富察氏毕竟小,尴尬地面容不知说什么好。小翠被我说地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起效果就好,我施了礼退了出来,量她也不敢到十三面前恶人先告状。

  过了几天府里出了一件大事,我锁在帐房中原本用于过年的一百两银子,不翼而飞。我思前想后,想不出个头绪来,府里十几口人,又不能冤了好人,只好自掏腰包补上。

  十三自从新婚后,天天早出晚归的,很少碰面。今儿倒早早回来吃晚餐了,大概因为临近年关了吧。在饭桌上小翠给富察氏使眼色,富察氏终于提出了让小翠当管家的主意,十三头都不抬淡淡道:“容月做得好好的,何需换人?”

  富察氏一急小脸涨红,结巴地道:“她……她把府里的银子……都弄丢了,还好好的?”

  我听到这句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并未跟别人说此事,她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她掐指会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小翠还得意洋洋地看好戏,十三一愣抬头疑视着我,我故意大声说:“没有啊!”

  富察氏倾刻花容失色,小翠也似惊弓之鸟,她们以为丢了一百两不是小数,我定是私下来追查,人人兼知。两个笨女人,还想当家,不败家才怪。十三无所谓地道:“丢了就丢了,不就是银子嘛!”

  富察氏与小翠的脸转为惨白,虽然马上扯出笑容,在我看来比哭还难看。也许这跟我知底有关,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致于这般明显。我朝十三打趣道:“爷,那里的话,府中的银子都是内务府里领来的,奴婢又在每块银子上做了记号,若是有人偷,银子一使用,官府定抓个现行。”

  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富察氏本就是没主意的人,未经风浪,就会儿早就坐立难安。等十三离桌,她们两人就慌慌张张地回屋了。让小李子给我盯紧了,自己则无事似的跟十三商量过年的事。本来想着让她们私下拿回来息事宁人,一想小翠这样的人留不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教训太深刻了。

  正与十三说笑,小李子进来报告说,小翠正在院中埋东西。十三先是听得糊涂,等到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得往后院而去。赶到院中,正好小翠从花丛里出来。见到我们,手中的小锄惊落在了地上,忙跪地求饶。

  富察氏闻讯而来,哭着跪地求情,十三剑眉微皱,怒喝道:“该死的奴才,敢在爷府上做怪,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富察氏抱着小翠,对十三哭泣道:“爷这都是我的主意,你放了小翠吧,她可是从小就陪着我的伺女,你饶了她吧!”

  两个家丁上来拖走了小翠,我可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上前跟十三商量道:“十三爷,看在福晋的面上,不如饶了她,让她出府好了!”

  十三对着富察氏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富察氏本就理亏,哭着回了房。小翠还是被痛打了十大板,赶了出去。我新选了小莲给她送去,并把府里的帐目及现金都交给了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十三又不疼她,还是找点事给她做做,打发时间。

  她先是推托,见我是真心诚意地教她,才放下心来。不懂常来问我,我一一做了交待,她这才感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慢慢地小翠的阴影在我们之间散去,竟拿我当无话不说的朋友,就是性格太柔弱,做事常犹豫不决,怪不得要受小翠地操控。

  明儿就年三十了,十三与喜薇是要进宫去守岁的。正想着不如到清雅居与芳儿他们一起过个热闹年,四阿哥与十三两人一脸忧色的走了进来。忙给他们上茶请安,十三瞪着我道:“你还笑得起来,皇阿玛今儿传旨,明儿让你一起进宫。”

  我不由得瞄了一眼四阿哥,四阿哥虽然面色淡淡的,眼里明显一丝紧张。我也被他们吓得紧张兮兮地,急问道:“我没做什么坏事啊?”

  十三咧着嘴打趣道:“问得希奇,别人听着就是个惹事的主。谁说你做坏事了,这回是因为你做好事了,皇阿玛才让你进宫。”

  我夸张地掬了一把汗,呵呵笑道:“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弄不好还赐座积善牌坊给我呢?”

  “你就傻乐吧,弄不好又让你回宫当差,或者给你指个婚什么的,看你哭都来不及。”

  “十三爷你别吓我取乐,好好的皇上怎么想着给我指婚?那我装病不去不成吗?”到底哪个疯子把我给推到康熙面前了,嘴里说得轻松,其实心里慌得紧。四阿哥最后把我批斗一番,怒冲冲地回去,弄得我愣了好久。

  该面对总要面对,跟着十三进了宫,好像离开几百年一样。屋里已坐满了人,那些娘娘坐一堆,成家的阿哥们带着家眷坐一起,公主们坐一席,总之个个大红大绿,富丽堂皇的大厅更加耀眼。我站在喜薇的身后,头也不敢抬。等到康熙一到,所有的人都跪地请安,那阵势是个人都想当皇帝。

  满桌的山珍海味,阿哥们都轮着给康熙敬酒,一副大团圆的和乐图。晚宴后,又没有新春联欢会,都坐听康熙发话。我眼瞄了一圈,除了太子,老婆带的最多就是四阿哥,他大概也留意到我的眼光,也向我看来。我忙若无其事地转了个方向,正好跟九阿哥对上了眼,他抬抬手嘴角微翘,九福晋疑惑看向九阿哥,我忙低了低身,躲在喜薇身后。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吓得心嘣嘣直跳。只见康熙问道,今儿可有什么好节目啊?”

  小十六跑到康熙跟前,带着幼稚的童音道:“皇阿玛,儿臣愿意唱个小曲,给皇阿玛祝兴。”十五、十七和睛婉都争先恐后,笑嚷道:“儿臣也原意。”

  康熙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女,哈哈大笑道:“今儿倒让你们这些小家伙抢了先了,你们都会唱什么呀?”

  我头低得更低了,我的妈呀,这不是拆我的台吗?这些个小祖宗,这么个个难缠啊?睛婉奔到康熙面前,笑逐颜开,大声道:“会两个曲,都跟十三哥的伺女学的,她若在我们唱得就更好了。”

  我紧张地手心出汗,索性微蹲在喜薇身后,拉住喜薇地腰,默求能逃过此劫。“皇阿玛,刚刚还在老十三后面的,去哪了?老十三你把雨泪藏哪了?”十阿哥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想着来领奖状的呢,结果被几个爱表现的小屁孩给害了。康熙问道:“是不是哪个烧坏了脑子的丫头,朕听说这丫头很是古怪,胤祥,人呢?快去找来让朕瞧瞧。”

  想着缩头是一刀,抬头也是一刀,不如大大方方地,傻笑着立了起来,走至中间请安道:“奴婢雨泪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康熙哈哈大笑,整屋的人跟着哄堂大笑,自然是笑我这个傻样呗!我尴尬地呶了呶嘴,洪亮而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雨泪就是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微微的抬起头,眼光朝下,康熙指着我道:“这不是救了十三的丫头吗?”真是佩服他,见过一面的奴婢现如今还记得。

  十三立在我边上,给了我一个镇定的眼神,笑道:“回皇阿玛的话,是当年救儿臣,皇阿玛赐给儿臣的奴婢。”

  康熙好奇地打量着我道:“朕就奇了,一个小丫头怎么想起救难民?”

  “回万岁爷的话,奴婢觉得难民可怜,奴婢想着多积德总是没错的。”

  康熙兴奋地道:“你是大清的好子民啊,朕赏你什么好?”

  坐在康熙腿上的小十六不耐烦了,滑了下来,嘟着小嘴道:“皇阿玛,等会再赏吧,我们等着唱曲呢?”

  康熙乐呵呵地道:“好,唱好了皇阿玛也有赏。”

  几个拉起我,我回头请示,康熙朝我抬抬手,我被几个小家伙拉上了台,还说要与上次一模一样。来不及细想和看别人的眼色,几个小祖宗就自觉地列成一行,仰着小脸不停地催促。

  “各位主子准备好了吗?”我笑着大声地问。

  “准备——好——了。”“预备开始。”几个就大声地唱起小燕子,还不停挥着小手,台下一片哈哈笑声和鼓掌声。

  唱好《踏雪寻梅》,连娘娘们都乐着笑,大概笑得最欢的当是密嫔了,其中有两个是她的儿子。皇太后对康熙道:“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曲了。”又朝十三道:“胤祥,你可就不对了,身边藏着这么一个丫头,也不跟我说一声。”

  十三移至太后跟前,笑嘻嘻地道:“回老祖宗的话,是孙儿不对,以后若是太后想听曲了,孙儿就带容月进宫可好?”

  皇太后笑着斜倪一下十三,小孩似的满足地道:“那还差不多,也好帮我解解闷,让你皇阿玛给这丫头一块进宫的牌子吧!”

  康熙笑道:“这丫头不错,朕都有点后悔把他送给老十三了。朕就赏你黄金百两,绸缎五匹,宫牌一块,积德行善匾额一块。”此话一出口,我大大松了口气,感谢君无戏言,看来我暂时安全了。

  我忙磕头道:“谢皇上赏。”黄金百两,还是做好事好,皇帝给的年终奖真是大手笔。忙退到一边,斜视了一眼,四阿哥面色如常,闲然自得的喝着茶。

  八阿哥跟九阿哥靠在一起,摆着笑容,交头低语,八福晋像头高傲的大公鸡,摆着一张笑脸。十四与老十你来我往地劝酒,其他的几位也在跟酒过不去。太子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子,跟康熙有得一比。真替他们累,心里恨得痒痒也得笑着。

  接着三阿哥讲了个笑话,十四打了套拳,康熙就先摆驾回去了。他一走,那些娘娘也辙退回自己屋里守夜去了。剩下了一群猴子,马上气氛热了起来。喜薇至始至终没吭过声,规规矩矩地坐着,郁闷地紧,忙跟十三低语道:“爷,我要出去透透气。”

  十三朝我点点头,我低着头退了出来。厚厚地积雪,在宫灯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风景。吸了口冷气,只觉得人一下子得以净化。吱吱呀呀地踏着雪,走到了院中。背靠在一棵柏树上,哈着气取暖,里面吵得我耳朵嗡嗡响,宁可受冻清静些。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想着怎这么倒霉,每次躲清静都被人打饶。缩着身,斜着身子偷偷望前看。九阿哥穿着斗蓬朝我这边走来,我忙蹲了下来,我可不想再惹这种是非。

  九阿哥走到跟前,自语道:“明明在这里,怎么不见了。”说着猛力的蹬了一下树杆快速跑开,雪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我直直的傻立在了那里,连杀人的心也有了。

  他竟然哈哈大笑道:“这是谁堆的雪人啊?”

  擦了擦脸上的雪,当他不存在大步往回走。见我不理他,拉住了我的手道:“生气了?”

  我挣脱了手,头也不回的往前去。他怒喝道:“你给爷站住!”

  不正经的主,就知道欺侮人,我停下脚步,回头假意惊讶道:“九爷怎么出来了,奴婢给九爷请安,九爷吉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见他愣着不语,我忙又道:“九爷若没事,奴婢先告退了!”

  转身冷哼了声,往厅里跑。快到门口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抓了把雪,对着他的脑门狠狠地掷了过去,大声笑道:“哟,我的手法真准,乱掷都能打到树杆。”

  赶在这位爷生气前,赶紧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厅,身后传来他的骂声:“你个死丫头,别犯在爷手里。”

  没过多久,屋外想起了爆竹声,总算到点了,于是想还了债一样高兴地回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了点东西,与宁儿坐温坑上啃瓜子。大过年的十三忙得很,真想跟着野外去玩。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昨天又下了大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的。这古代娱乐实在太贫乏了,做了一个简单的雪橇,无非把长凳绑在两根竹筒上,把院里打算要杀的羊系在前面,与喜薇她门一起玩了起来。

  十三与四阿哥肩并肩走了进来,喜薇立刻停了下来,保持大家小姐的风范,我反正就是个奴婢,又是他们眼里的破落户,才没那么多讲究,自管自玩个够。十三饶有兴趣,拉住了我道:“小院里有什么可玩的,不如咱们今儿到庄子里去玩吧,雪地大,又有野味。”

  我真没见过野旷雪茫茫,人在林中过,笑着拍手道:“十三爷的主意好,那就立刻走吧!”

  四阿哥眼里端着笑,却似不快地摇头道:“一个大姑娘就知道玩,还不如比你小的喜薇,什么时候才长大?”

  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举着拳大声发誓道:“我雨泪对天发誓,等我长到三十岁的时候,一定做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话未说完,所有的人都抿着嘴笑了。在他们眼里,三十岁都半老徐娘了,闺娘还差不多。我拉起喜薇的手就走,喜薇却看向了十三,十三淡淡一笑,催道:“那就快走吧!”

  喜薇兴奋的眼眸闪闪发亮,可怜的福晋,倒让我明白了一个理,这皇子的福晋千万做不得,苦中滋味谁人知啊?我快速上了车,四阿哥紧跟而上,越想越不对味。见他闭着眼,端坐一边,我往外移,想着跟十三换一辆。他却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臂,一个回力,我稳稳地颠坐在他的身旁。

  我更加不愿同坐了,出门郊游还得受他约束,自顾自立了起来,他又重重一拉,冷声道:“好好坐好了,别自以为是。”

  马车奔驰了起来,身体前倾摔了个四脚朝天,四阿哥抿着嘴笑,拉起一脸苦像地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就是你了。”

  摸摸痛处,靠在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颠簸我脑袋就开始犯晕,手紧紧地抓住小窗帘,进入了梦乡。听到十三的唤声,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一骨碌坐了起来,居然像孩子一样被四阿哥抱在怀里,悔啊,我怎么这么不知羞啊?

  他叹口气道:“还是睡着的时候好,一醒来就像浑身长了刺,拿你没办法。”

  我羞愧万分,掀开帘子就往下跳,结果积雪太厚,脚一扭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四阿哥赶紧上前扶我,十三也上来探视,我试走了一下还是疼,四阿哥二话没说,抱起我就往里走,到了庄子里拿来药酒帮我搓试。

  四阿哥竟然为我做这些,让我跌破眼镜的同时,又是深深地感动,他抬头柔声道:“很疼?”

  我慢慢地扭了扭,皱起了眉,他在我腿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笑骂道:“你个折磨人的冤家。”

  十三带着几个人打野味去了,窗外一片雾松,前面小屋边上白雪间竟有点点红色,一树红梅临寒独自开。让庄子里的人找来狗拉的雪橇,四阿哥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坐在雪橇上看着茫茫雪地,还有被积雪降过后,更上墨绿的松柏,脱口道:“胤禛,我唱曲给你听。”四阿哥欣喜地笑道:“洗耳恭听!”

  我不知何时挽着他的手臂,脸都丢到太平洋了,心想看在他刚才屈尊为我揉脚的份上,就破回例吧!张天双臂,大声的唱道:穿过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飞奔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马儿铃声响,铃儿心快畅,我们今天滑雪都欢乐,把滑雪歌儿唱,叮当叮当铃儿响铃当,我们今天多快乐坐在雪橇上啊,叮当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今天多快乐坐在雪橇上。

  四阿哥受到我的感染,一改平时的严肃,宠溺地看着我,打着拍。他折了几枝还带着残雪的红梅,递给了我,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就是我一生所追求地,愣愣地望着他。

  他帮我拍拍身上溅着的雪尘,我回神,闻了闻红梅,淡淡的清香,一种冷傲地芳纯。四阿哥温柔的眼神让我懊悔,天,我竟有点心动,竟无法拒绝他的好。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是偶尔相视一笑。回到屋里把梅花插在瓶里,整个房间似都鲜活了许多。脚都冻麻了,赶紧爬到坑上,见他坐在坑沿上扭脖子抬手,随口道:“四爷,你躺炕上,我帮你按几下吧。”

  像似怕我反悔,脸含笑意快卧在坑上。用现代的技术轻敲几下,他竟睡着了。忙找来被褥给他盖上,帮着翻了个身。皇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想做个出色的皇子。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这么累还跟着来。

  喜薇跟十三一回来,就兴奋拉着我的手细说如何抓兔子,又让我悔地肠都青了,竟错过如此良机。

  中午我下厨掌勺,就地取材做了十来个菜。十三竖着拇指,赞道:“雨泪除了言行,基本可以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喜薇一脸羡慕,我却不以为然,可不觉得他在夸我,撅起嘴质问道:“我那里言行不对了?不就少了点奴味吗?十三爷要是现在就放我自由,我一定就没有缺点了。”

  十三嘴里咬着小菜,一本正经地道:“很有自知之明啊,不过爷喜欢你这种豪爽的个性。”“那咱就为有缘相逢,同是豪爽人干杯。”

  四阿哥不知在想什么,始终无动于衷,淡淡地表情,我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怀疑似地盯着他道“四爷,自认自已是小气人吗?”

  他似如梦初醒,朝我瞪了一眼,举杯对饮。回到城里天已漆黑,街头到处彩灯高挂,古代的元宵节原来这般热闹。老百姓人人手里提着灯,形态各异,可我不喜这种人挤人的场景,只是拉开帘子看看。

  十三与喜薇则钻到人堆里去了,我与四阿哥静静坐着。他转过我的身,柔声道:“你要是天天如此,那有多好!”

  他索性推开我,自顾自往里走,如入无人之地,我只好跺脚跟进。我的帐篷里虽无特别之处,但被我从外面搬进了好些花草,有现代温室花铺的感觉。九阿哥一进来,就欣喜地看了我一眼,既是客,自然要泡茶给他。

  “果然没来错地方,与众不同。”他喝了口茶,环顾一周,凑上脸来。

  我忙用手帕了挡挡他的视线道:“九爷,注意距离,主仆有别。”

  他更来劲了,微蹲下来与我平视,死盯着我看,看得我一脸尴尬,想着越退指不定这位爷还以为我像她女人佯装矜持,跟他调情呢?索性抬起头直视他道:“距离产生美感,连这个都不懂。”

  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说得有理。”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毫无要走的意思。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赶他走,一时没辙,拾抖起花来。想着他无趣了总会走的,不想他反而手枕着头,躺了下来。见他眯起了眼,我心里一阵慌乱,万一别人闯进来,算怎么回事啊?上前轻推他催道:“九爷,你回自己屋睡吧!”

  他猛地睁开眼,柔声道:“爷就喜欢你这里,怎么想赶我?”

  都他妈是大爷,心里气极脸上还得挂着笑。帐篷里本来就随地而坐,我这会儿倒像跪在他面前。最后无耐只好找了个借口道:“福晋找我有事,那我先走了。”

  他还是纹丝不动,我抿着嘴,忍着气立了起来,手被他用力一拉,重心不稳倒在他的胸口,还不及思索,被他挟制住,脸涨地通红,也顾不得其他,怒道:“你放开我。”

  他美目风情万种,让我有点恍惚,好似自己是被女人揉在怀里。细长而反翘的睫毛,多之一根则多,少之一根竟少。他轻声道:“爷……爷真的喜欢你,你就不能对爷好点?”

  厚重的男音才让我醒过神来,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我与他没多大接触,反而是被他痛打了一顿,有没有搞错啊,怎就成这样了?脑中一片混乱。心里把自己大骂了一通:“傻瓜,还想个屁,还不快起来。”苦着脸求饶道:“九爷,你先把我放开,我们好好谈。”

  他见我态度好转,扶正我欣喜道:“你说,只要你喜欢,爷都给你办到。”

  我尴尬地苦笑了一下,顺势离开了他,认真地道:“奴婢谢九爷看得起奴婢,不过奴婢只当九爷是朋友,不敢有任何想法。”

  他的脸越来越暗,怒道:“老十三就值你这样死守,爷哪点比不了他。”

  我忙反驳道:“不是的,跟十三爷没有关系。”结果我的话越描越黑,他怒不可竭地立起来愤愤然道:“老十三……”

  看着被他摔得前后恍动的布帘,我颓废地愣在当场,心里直觉地惊恐,这个九阿哥不会找十三打架吧,十三也太冤了。一定要告诉十三真像,不然被别人暗算了,还蒙在鼓里。颠撞着起来,心里想着事,不顾一切往外冲,结果在出口与人撞了个满怀,额头撞得生疼。正想破口大骂,看见四阿哥也揉着下额走了进来,大声责备道:“你这是去哪儿啊?多大的人了,还横冲直撞。”

  本来心里本就窝着火,被他一埋怨,眼泪没来由得挂了下来。他一惊,上前抬起我脸,端详了片刻,柔声道:“撞疼了?”

  索性抱着他哭了起来,也不知怎的,心里觉得异常委屈与惭愧。他被我哭得一筹莫展,只好由着我的性子。我发泄了一通,才擦擦眼泪离开了他。他拉我一起坐下,轻问道:“这几天没理你,生气了?”

  我摇摇头,他扶我坐正,追问道:“那是何事,快告诉我,你说呀,你要急死我不成?”

  我欲言又止,这叫我怎么说啊?若是说了倒是有无事生非、离间他们兄弟的嫌疑,说不定康熙知道了,无法容我。思忖再三还是不能说,带着泪花笑道:“刚才看见一条大青虫吓得。”

  他舒展眉头,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戏谑道:“还以为什么大不了事,羞不羞,多大的人了。”

  他的眼里竟一丝父亲般的慈爱,我抱着在他耳际轻叫了声:“阿玛。”

  “姐姐,朵朵睡了吗?”芬儿轻轻地推门而入,看了看我怀里的小丫头,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小脸,轻笑道:“姐姐,你说四爷若是在大街上见了她,会不会停步来问?”

  我笑着嘟嘴道:“去,她是我的女儿,跟他没关系。”

  芬儿转而面色凝重,欲言又止道:“小姐,听说,十三爷病得很重,有段时间都不能走动了呢?”

  我不由得惊问道:“消息可靠吗?”其实我是明知顾问,小说里不就是如此写的嘛。我叹了口气,轻声道:“芬儿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

  芬儿退出了房,把朵朵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看着睡梦中还微笑的脸庞,泪却顺着我的脸滴落而下。一转眼的功夫,朵朵都五岁了,看着她酷似四阿哥的小脸,几年来的坚强,一下决了堤。转身抽泣起来,这么多年了,身上还是被那根情绳困绑着,爱恨交加。

  “额娘,你哭了?”幼稚的声音传来,我忙擦了擦泪,转身笑道:“额娘没哭,你醒了!”

  她却皱着小眉,坐起移到我面前,嘟着小嘴道:“额娘撒谎,明明成兔眼睛了。”说完用小手轻轻地拍拍我的背,安慰道:“额娘别怕,朵朵会保护你的,我们是天下无敌母女啊!”

  看着她粉嫩的小脸,却似四阿哥的神情,轻笑道:“知道了。”

  这丫头成了名附其实的鬼精灵,大概跟我的教育有关,给她灌输的全是三百年后的大道理,拿芬儿她们的话来说,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而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加上朵朵遗传了爱新觉罗家族的好基因,接受能力特别的快,二岁就能咿咿呀呀地跟着我学唱歌。见了生人从不害羞,加上嘴又甜,庄里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一晃五岁了,能歌善舞,还时不时能说上几句洋文,这几月也正琢磨着,带她出庄到外面见见世面。如今十三病重,与情与理我都该去探望,也许该是出山的时候了,四阿哥也该放了我了吧!

  “朵朵,你想不想见自己的阿玛?”试探着问她,想起曾经哭着要父亲,气恼下,一顿责罚的场景,心里悔疚万分。长长的睫毛突闪了一下,黑色的眸子探究地看着我,笑问道:“额娘,真的可以吗?”

  转而又神色黯然,低头轻声道:“如果额娘不高兴,朵朵也不想了,世上只有额娘好!”这丫头还知道安慰起我来了,我笑着道:“好了,明儿咱们就去,快去叫几个小姨来。”

  我的话刚落,她笑着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转眼就奔出了房。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四阿哥也曾到山庄查找,被我躲过了。秦林的弟弟秦云如今也在客栈做事,常回庄来汇报消息。

  芬儿年纪最大,两年前嫁给了秦云为妻,园儿与满儿都嫁给了山庄的小伙为妻,前个月才一起办的喜事。且我有言在先,不许纳妾,也算是有个好归宿。朵朵与三人一起走了进来,芬儿开口道:“姐姐,可想好了?”

  我深吸了口气,吩咐道:“想好了,不过芬儿跟我一起进城,反正秦云也在城里。园儿与满儿就不要回了,帮着把山庄打理好,你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自与其他人不同。”她们都应了声,帮我收拾起东西来,朵朵兴奋的像只小猴子窜来窜去。

  第二日离开了久居五年之久山庄,正是三月天,回头一望,桃花在风中飞舞,青山依依,树木苍翠,早把庄子掩映其中。“额娘,我阿玛长的怎么样?”

  被她一问,到是想起,在名义上她还是十三的女儿,笑答道:“你阿玛长的英俊潇洒,被人称为侠王,见了就知道了。”她笑着大声道:“那我就是侠女,我也会舞剑啊,我要跟阿玛比试比试!芬姨你厉害还是我阿玛厉害?”

  芬儿笑着大声道:“朵朵,就你哪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当侠女,别把姨的脸都丢光了。”

  朵朵涨红了小脸,扑到我怀里大声的回道:“等我长大了,就是那小龙女。”

  我笑着拧了一把她的脸,也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龙女,她那可恨的老子,过不了几年就真的褪化成龙了。扶正她一本正经的道:“额娘有言在先,见了谁都要有礼,不要像个没见识的孩子。”

  “额娘,您又开始了,朵朵早烂熟于心了。”就怕这小丫头,童言无忌,得理不饶人。

  到进了城门,朵朵掀开小帘,一脸好奇,就连路边卖泥人的,都指着大嚷起来,我叹了口气,这丫头就是小刘姥姥进大观园。于是朝芬儿道:“咱们先回花房吧!”

  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我心绪久久未平,朵朵不耐烦的拉着我下车。芬儿敲了敲门,赵力伸出了半个脑袋,见到我们傻愣了在哪儿,芬儿敲了敲他的头,才惊喜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边开门,边朝里边大声嚷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