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曲渺歌终断肠

  清晨还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来临了,推开窗的时候才发觉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

  这时候丫鬟秋云拿着一盆清水进来了。望着清水中倒映出自己疲倦的面容,竟有了几分感伤。

  洗漱罢后,秋云惊奇地发现我红红的眼眶。她很紧张地抓住我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眼,然后厉声说道:“竟然一夜未寐!”

  我很快甩开了她的手,真的,我被锁在这院落已经没啥自由,她却又狠狠剥夺我在这院落里的自由十六年。有时候,我倒不知我该感激她,还是恨她。她确实是有时候管闲事管得太多了,至少我还是有自己的性情,但是我还是沉默没有任何答语,只是静静对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秋云每次遇着这种事毫无办法,只是一句:“好吧,我不管。”

  有时候,我甚至看得出她被我的行为震怒后又有些悲伤,这不由又使我的心微微一颤。十六年了,十六年到底是把我俩的感情提升到了一个高度了,我并未将她当做丫鬟那样换来换去,她也都像对待女儿般细心照顾我。只是,最初的规矩不能变,在这院落里我只能听她的。

  我看得出秋云又很是失落地出了我的闺阁,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而我内心感觉一种无以附加的伤痛。

  在院落里闲着无事的时候,我又想起昨晚的琴笛和鸣了,我终归还是晃晃忽忽就又去了音韵苑,极有感触地再次弹起那首《梅花落》。

  很快地,与昨晚一样的笛声又再次响起,与我的琴声和鸣。

  我知道,又是他在演奏的这首曲,此时我们的心境早已暗暗相契合。

  他宛若高山,我宛若流水,注定要相和。而我们合奏这一曲,也只应天上有。

  一曲合奏既毕,我起身由庭台向远处望去,看得见那点点残梅掩映下青衣飘动。没错,意料之中我知道是他,是他的笛与我的琴声相和鸣。

  我走下阁楼,朝着后院墙角开着的点点雪梅处而去,还未抵达,我复又听到他又吹奏另外一支曲,这支曲有着噬骨的音律,音节紧凑分明,声声诉说哀情,天下又有几个能奏此美妙的曲?

  我努力靠近开着雪梅的墙角,试图从墙角的空隙里窥探到奏笛的男子,甚至想着能否走近。我想此刻我的内心早已经泛起莫名的涟漪。

  而当我撩开一枝枝梅花时,我却发现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踪迹,唯有哀伤的笛音仍萦绕耳际。

  仍旧未放弃寻他的身影,可结果我还是无奈地被秋云发现了,她问了我再做什么。我说我想找到那个奏笛的人,因为他是我的知音。秋云不允许我再胡闹,她硬生生将我拉回阁房。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怕我受到干扰,会萌生出逃离的想法,更是因为我不能见任何男子。

  与寂寞的闺阁相伴的仍旧是冷清,我把玩着手中的暖玉炉,手心尚留余温,内心却清冷,只为还响在耳畔未断的笛音。确实,他的笛音清冷萧肃,让人闻声泪落满襟,更是不由内心微微发痛。要不是有什么惨痛遭际怎么能奏出如此令人断肠的曲。而我呢,仅仅只是在这院落生活着就凄苦难耐,与他相比我的这点苦痛又何足道。

  起身打开窗,却才知雪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下了,而这时的笛声未断,无声地在告知他的一切。

  窗外,风中摇曳的雪梅仍旧泛着微微白光,隐藏于梅中的身影微微晃动,他是真的在吹奏曲子给我听吗?原本,安静的院落、我安静的生活都将被打破。我不知,我是否该去拒绝,而每当他的笛音一响起,我的心神便又随他的笛音起起浮浮了。

  恍惚间,又觉得他的笛音是多么熟悉,这相似的笛音曾在童年的回忆中响起过。

  那时候,音韵苑上初试琴,远远地就传来一阵阵笛音,美妙而哀伤。当初也是似这般留恋笛音,也是疯狂地找寻那个吹奏者,终不见人影。不知,这时的可是当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