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决绝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那间有着大型落地窗、可以看到海滩的房间。两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记忆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青天白云下,一片蔚蓝的海洋,金黄的沙滩映衬着洁白的海浪,空中飞翔的海鸥点缀出一幅油画般的景致。

  入目是一派仙境的气象,身心却如坠地狱之业火,汐沙刻意忽略腹中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催眠似的说服自己——只是因为好久没有吃东西,才会这样饿得难受!

  挣扎着坐起,私密处突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尖锐得令她浑身一阵颤抖,额头上更是迅速地冒出细密的汗珠。

  “汐沙,快躺下!你还不能起来的!”推门进来的杰西卡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制止她进一步的动作,扶她斜倚在30度升起的床靠上,“小产和生孩子差不多,一样要好好休养的!你的身体之前受到过枪伤重创,随后又泡在海水里那么久,这次小产更是十分伤身,你至少也得躺足一个月才可以下床!”

  杰西卡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一直端着的药碗递给汐沙,“这是修罗专门配给你的药,快趁热喝,现在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嗯!”汐沙顺从地接过药,靠在枕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淡漠的举止和表情,看得杰西卡心下一阵叹息。

  又一个对一切事情漠不关心的伤心人!她和暗影一路走得那么辛苦,她真的不忍心让眼前的女孩也去经历一遍!或许,她可以……

  “汐沙,”杰西卡决定赌一下了,至少现在的她有能力可以拉这个女孩一把,让她别走得太过辛苦。“我隶属国际特警组织,而修罗——她的身份更为特殊,但是我不方便告诉你,这只能她自己决定。你只要知道,如果你想回燕祈,我们可以帮助你!”

  “现在的我,回去又能如何?”汐沙惨然一笑,“我一无所有、举目无亲,难道回去看他们过幸福的日子吗?”

  “那就蜕变了再回去!一无所有就让自己变得家财万贯,举目无亲就让自己变得声名显赫,看不惯他们过幸福的日子,就让自己变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他们看你的脸色才能幸福或不幸福!!到时,他们只是你指掌间的玩具而已,这样,你就敢回去了是吧?!”Shadow的身影在门口闪现,一脸讽嘲地靠在门框上,双眼的视线却定定地看向窗外翻腾的大海,好像不是在和汐沙说话,而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修罗!”杰西卡制止地瞪了她一眼,奈何她的目光方向不对,完全看不到那“凶狠”的一瞪。“你在煽动什么?汐沙只要让自己过得更幸福就是最快乐的事了!别人如何,是他们的事情,汐沙过她自己的生活就好!”

  “你能够甘心吗?他们害死你祖父,逼你杀了自己的孩子……”

  “修罗,住口!你明知道……”杰西卡接下去的话被暗影突然提高的声音压过——

  “他们却可以过得快乐无忧、蜜里调油!说不定偶尔还会想起某个傻瓜被迫害得很惨却声都不能吭一下,时不时拿出来回味回味!”暗影的声调如往常一般起伏不大,却一字字一句句刻薄如刀,硬生生把汐沙已经满目疮痍的心,刺得更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够了!请你不要再说了!”汐沙崩溃地大叫,程薇丽和南宫由美子她们当时的脸庞还有话语,一幕幕地在她心底浮现,本就未见愈合的伤口被捅得更加深入……

  “这样的话就听不下去了?!随你吧!我看你也不要想什么回去扬眉吐气的事了,外面就是海,你应该已经驾轻就熟才对,不需要我再教你什么了!我保证,这次不会有人救你,谁敢多事,我见一个、灭一个!”

  “修罗,你疯了!你想逼死汐沙吗?”杰西卡就着床沿坐下,双手环住汐沙紧紧抱着,“她不是你!做不到你那么冷血无情!她需要时间调试自己的心情,不可能和你一样心硬如铁,什么都可以放弃!把你的阴狠毒辣用到别的地方去,不准再伤害汐沙了!”

  暗影的呼吸不可察觉地窒了一窒,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觉得自己的命留着还有用,就到我的书房里来。你下了狠心流掉孩子,还不就是想要坚定自己复仇的决心?!现在再来矫情,何必!”

  最后一句话如闪电般划过汐沙的心,轰得她心神俱丧!不错,以暗影的聪慧精明早已看透她一切的动机!什么为了孩子好、反正也还没有感情,都是假的,都是借口!她从来不是坚强的人!!只是这次她伤得太重、太深,她不得不为自己、为爷爷讨回一个公道。所以她没有办法,她只能逼自己抉择。只有没有了这个孩子,只有亲手断送这个孩子,她才能让自己无法回头!

  是啊,她为了如此自私的理由扼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如今还矫情什么?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汐沙伸出双手,紧紧拥抱了下环着自己的杰西卡,最后再感受了下那正直包容、温暖无匹的力量。而后,轻柔却坚决地推开了她的怀抱。

  望着有些不明所以、怔怔看着自己的杰西卡,汐沙微笑,“杰西卡,谢谢你,我没事了!另外,可不可以请你带我去修罗小姐的书房?麻烦了!”一样温和柔缓的语调,诚恳友善的态度,可是,彼此都清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失去再也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