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妃雪精的人并非易于之辈，展昭没有跑出去多远，他们就被后面追赶上来的马匹围在中间。

　　“你训练手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姓罗的。”从展昭怀里露出头，妃雪精看着正中骑马的人，“我想当初你家主子应该有告诉过你什么吧？”

　　“是罗某轻敌了，蛇妃大人即使无法行动也依然厉害。”对面被称为“罗大人”的人说，“下次罗某必不离大人左右，杀了他，注意不要伤了蛇妃。”他一挥手，周围的十几名武士都亮出兵刃，指向展昭。

　　“小舅舅，尽量抓紧我。”展昭稳住坐下的马儿，抽出巨阙，对方要抓的是妃雪精，而且要做的隐秘，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活口。

　　青寒的剑体在晦月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唉，我可是上了岁数又有恙之人，别让老人家我心脏难以承担就是了。”妃雪精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

　　“外甥知道。”

　　展昭回马避开对方砍过来的刀，挥动巨阙格开当胸一剑，剑锋堪堪从妃雪精身边擦过。

　　对方并不急于发动猛烈的攻势，只是缠住展昭不让他有脱身的可能。

　　展昭也知道这是对方在消耗他的体力寻找破绽，他们不敢冒伤到妃雪精的危险，但是他带着非常虚弱的妃雪精也不能贸然向外冲。

　　“蛇妃，纵使你有过人智计，也应该知道实力是无法改变的，”姓罗的人说，“你不用对这个人抱有什么希望。”

　　“君非我，焉知我所想？”妃雪精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前所见，不见得一定是真正的实际情况。古人有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罗大人难道不记得了吗？若我自比为薄蝉，大人有螳螂之镰，断没有想到还有更强的飞雀吧？”

　　“这个人吗？我看他自身都难保！”姓罗的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展昭和妃雪精，展昭虽然武功了得，但双拳难敌众手，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痕，“我劝蛇妃还是识趣一些，虽然侯爷吩咐我要带活口回去，但是蛇妃若是因为逃亡中不甚落马，罗某也只能对侯爷表示遗憾了。”

　　“呵呵，罗大人，您这几句威胁的力度越来越不大了！”妃雪精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又靠回展昭身上，压低声音，“昭，一会儿立刻跳到下面去。”说完，他忽然打了一个呼哨，声音锐利，一点儿不似他刚才的虚弱。

　　呼哨声音虽不甚响亮，但是在寂静的黑夜中，却可以传向四方。展昭立刻抱住妃雪精滚下马，伏在地上。

　　黑夜中，道道利箭破空而来，射向这边。

　　月夜下，原野上突出的人自然是非常明显的标靶，立刻有好几个人中箭落马。

　　没等躲下马的人反应过来，四下冲出数个蒙面武士，挥刀结果没有死在弓矢之下的人。

　　“这些人？！”展昭有些惊奇地看着冲出来的人。

　　“不用担心，是自己人。”妃雪精说。

　　“自己人？”待周围平静下来，展昭扶着妃雪精站起来，现在的情况已经和刚才正好颠倒过来。

　　虽然捉妃雪精的人并非泛泛之辈，但被偷袭在先，对方也是高手，所以胜负只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剩下的，只有越来越少的呻吟声。

　　“公子没事吧？”从蒙面人中走出一个，看到展昭仍然戒备的眼神，便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说，“属下来晚了。”

　　“辛苦了，晚倒没有晚，不过是多了个小小的意外，咳咳！”妃雪精说。展昭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顺过气来。

　　看了一眼蒙面人，妃雪精问：“你是哪个？”

　　“属下是雷。”他说，“公子需要尽快休息治疗，让牙北带公子去休息吧，其它交给属下来处理。”

　　妃雪精看了一下周围，点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们料理，那个客栈里面还有他们的人，不要让不相关的人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法你们随意。咳咳！呜——”刚才忍住的血还是吐了出来，他身体的力量也耗干了。

　　“小舅舅！”还好妃雪精一直靠在展昭身上，所以展昭很容易地捞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属下明白。”雷回答，招呼了一声，几个留下来清理路上的尸体，剩下的人则再次骑上马，向客栈的方向奔去。有个人牵过两匹马，示意展昭跟他走。

　　展昭很在意那些蒙面武士要做什么，他非常担心那些人会不会伤害客栈中的无辜住客。他能感到，这些人虽然听从妃雪精命令，但绝对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

　　“受过训练的死士和亡命徒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不会杀主人没有命令杀的人，”靠在他身上的妃雪精说，“他们不会给这里的百姓和地方官惹任何麻烦的。”

　　那个被叫做牙北的蒙面武士带着展昭和妃雪精来到一处看起来非常平常的农舍。

　　他打开门，让展昭把妃雪精抱到屋内床上。随后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端进来一些食物和药品，然后默默立在一旁。

　　“你去吧，雷办完事让他来见我。”妃雪精吩咐。

　　“是。”他低声回答，转身离开。

　　展昭取来桌上的清粥递到妃雪精面前，对方却摇了摇头。“吃下去也会吐出来。”

　　“可是不吃的话小舅舅你的身体会撑不下去。”展昭干脆舀了一勺子粥送到他嘴边。

　　叹了口气，妃雪精张开嘴勉强咽了下去，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趁我还没又昏过去，昭你有什么就问吧，省得我一会儿不知道要睡多长时间，那些人回来你不自在。”

　　“他们是西夏人？”刚才听到他们低声说的语言，展昭隐约能听出应该是党项语。

　　“嗯，他们是西夏卫慕家的死士，卫慕家现在是西夏和回鹘最大的牧场主，”妃雪精说，“他们前任当家是我二嫂，现任当家卫慕彬嘉是她大儿子。”

　　“……”换句话说，这个卫慕家其实是妃家的，展昭想。

　　“上次被偷袭，我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完，所以让小仙她们先回百越，他们的目标在我，我一个人留下的话，对方肯定会放松警惕，也不会在意小仙他们的离去。因为顾忌对方可能对我家的动向掌握，而且从百越调人手来要耗费时日，所以我就给彬嘉写信借人，但是对方出手超乎预料，他们和昭你一样，找我大概费了一番周折。”吃着展昭喂的粥，妃雪精靠在床上说，看到展昭的眼神变了一下，他吐了吐舌头，“抱歉，这事儿我想应该没通过你们边关允许。昭，你会怪我很多事没同你讲吧？”

　　“小舅舅也是为我好。那夜说服陛下不追究玉堂之罪，没有足够让陛下动心的条件，恐怕不可能吧。”展昭放下粥碗说，那夜把妃雪精从皇宫带回，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的身体展昭总算松了口气。没有出现他想到的糟糕情况。

　　但同时也让展昭有了疑问，连包大人求情都不能让陛下动摇，小舅舅又是凭什么让陛下转念的呢？从现在这点儿线索来看的话，妃雪精能开出什么让圣上都动心的条件，似乎也并不为过。

　　“昭，我想，现在我应该是没事了，雷他们可以保护我。你有没有想过找到我之后要做什么？”妃雪精打了个哈欠问，他实在困得不行。

　　“小舅舅没事的话，我也得回去向包大人复命。为了找小舅舅，我已经脱离职守好几日了。”展昭说。

　　“你这孩子真是像你爹，责任心太重。”妃雪精摇摇头，往床里面缩缩，“那你也先休息吧，等雷他们回来，看情况再说吧。”

　　注释：卫慕氏——西夏曾经的一个望族，在李元昊当政之后因为权力斗争原因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