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渊与夏锦然正在客栈的房间中品茶,却听“砰”的一声门被撞了开来,一袭白衣的君随意背着一个小叫花给闯了进来。两人顿时失措,而后却听叶少渊大笑道:“哎哟,敢情我们的君大神医从外面走一遭便得了个这样的宝贝,真是难得啊!”

  君随意口中喘着粗气,也不与他争辩,将手一伸指向门外。“快……快帮我拦……拦住那人……”

  叶少渊一愣,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正欲拿剑,便听门外有人嚷道。“客官,客官,你怎么能将一个臭要饭的带到这儿来呢?客官……”夏锦然一听不禁宛然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叶少渊的肩,径直走到门外,便见店小二急急火火的跑了上来。夏锦然将头略微一摇,朝房内的叶少渊看了一眼,抿嘴解开腰间的荷包从中拿出一锭银子来交予那店小二道:“给,那孩子便也在这住下了,没什么事的话不要闯进这门内。”

  “可……”那店小二接过银子还正犹豫,却见夏锦然又将头微微一摇,再次从荷包内拿出一锭银子来交予他。“便让那孩子住下吧!店里如若有什么损失,我来承担便是。”店小二见夏锦然这般说,也不便再说些什么,道了声。“好嘞,客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便叫小人就行。”说着,欢欢喜喜的捧着银子去了。

  “打发了?”叶少渊见夏锦然走进房内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却又皱眉看着一旁的君随意,嘟喃着。“乖乖的,这可不得了,不知道这家伙又犯什么痴劲,竟背着一个小叫花来客栈……”

  夏锦然一听嗔道:“你嘀咕着什么,随意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看着便是。”

  “好啊,又向着他!”叶少渊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骂道,一把将夏锦然给揽了过来,紧紧地抱住,良久叹了口气。朝床上的三狗子看了一眼惆怅着说:“看到这孩子我却又是想起了玄儿,不知道现在他怎样了。”

  “是呀,最近老挂念他,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让咱们省心。”夏锦然接道,两人都不禁走到床边打量起三狗子来。却听叶少渊“咦”的一声说“这孩子脸上不就是和先前那几个村子里人一般么?怎么到了这儿也会有?”夏锦然一听,仔细的打量一番也“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红了起来,对着君随意说道:“这孩子才这般大怎么也染上了这样的病,随意,你有法子么?”

  君随意默然,隔了片刻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那药箱来。这时,三狗子早已是睡熟了的,若不然,少不的又要大吵大闹一番。只见君随意从药箱中拿出几枚金针来,在三狗子脸上的脓疮上一一扎了数下,只扎的流出黑色的血来才停。夏锦然早就不忍再看,一双手挽住叶少渊的胳膊,头已是伸入了他的怀中。

  君随意拿起手帕将三狗子脸上的黑血拭尽,又将金针拾起,正欲待扎,可到了半空之中又停了下来。叶少渊在旁看的一时不明所以,忍不住插口问道。“怎么了?”

  君随意重重一叹,将手中的金针撇下,双眼一闭,突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腥红色的血来。叶少渊暗道不妙,双手成掌拍在了君随意的背心,君随意又是“哇”的一声,接连吐出两口血来,隔了半会儿方才将眼睁开,迅速在胸口处点了两下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叶少渊见此不禁安慰道:“随意,若是不解,便莫做强求,劳疾伤身,久思成灾。”

  君随意不答,盯着三狗子的脸默视不语。一瞬间便觉这四方尽是海潮,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从所未有过的无力与失挫,想起三狗子,想起先前路过的那些难民们,便觉胸口无比沉闷,好似被一块千斤大石给紧紧地压着。他本是当朝太医令,因看不过丁大全等人作威作福便借机隐退,想来云游四方,做一名江湖游医倒也不错,听闻闽南一带爆发瘟疫便随好友赶来,却不曾想这怪病竟是连他也束手无策。

  夏锦然见君随意沉闷不语,也不禁安慰道。“随意,先休息下吧。办法总是会有的,若是累垮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但见君随意双眼通红,也不知他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两人心中纵是焦急万分,然而此时却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忽听君随意说道:“少渊,你功夫比我要好,你用这枚银针来试试。”

  叶少渊接过君随意递过来的银针,便见君随意将三狗子从床上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屏住呼吸,用内力渡入这银针之上,扎他百会穴。”

  “百会穴……”叶少渊迟疑,脸上颇为犹豫。“百会穴乃人身大穴,我用内力渡入这银针之上,这一针扎下去,这孩子受的了么?”

  “我也不知道……”君随意眉目紧锁,面色苍白。“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分化劲力,这一针缓缓扎入便可。”

  “好!”叶少渊应了一声,当下屏住呼吸,将内力渡入手中的银针之上,双目圆睁,他知这一针扎下去非同小可,这孩子的性命都归于这一针之上,所以格外小心,寻准百会穴,将银针缓缓扎了进去。却听三狗子闷哼一声,他在睡梦之中,可这一针扎下,脸上却也略显痛楚之色。这时又听君随意道:“收回内力,将银针瞬时拔出。”叶少渊照做,却见三狗子百会穴处出现一条蚂蚁大小的白色蠕虫,君随意从叶少渊手中夺过银针将那蠕虫挑起,随后一针刺死。

  叶少渊看着头皮发麻,别过夏锦然的眼睛向君随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百噬虫……”君随意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曾在医术上看过这东西,它能寄居在人的身上进行繁殖,直到将整个人吃空。不过医书上说它早就已经灭绝,不知怎么在这又出来了。”

  “照你这么说……”叶少渊只觉喉中干涩,咽可口水继续道。“那它岂不是和苗疆的盅虫无二?”

  “不!”君随意一口回绝。“它本就是苗疆的盅虫!”

  “你是说这是苗疆的人在做怪?”叶少渊惊道,只觉一阵寒意上涌。

  “我想应该不是。”君随意沉吟,“苗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放出盅虫,更不会伤害无辜的百姓。这些百噬虫应该是‘赶虫’的时候落下的。”

  “赶虫?”

  “嗯,便和‘湘西赶尸’那般。”

  “乖乖的,这可不的了!”叶少渊挠了挠头,看着床上的三狗子大声怜意。“这孩子……倒也真是可怜!”

  君随意一声暗叹,又说道:“少渊,你在他两侧太阳穴以及太阴穴、太阳穴、少阴穴、少阳穴照方才的方法一一再扎上一针。”

  叶少渊听罢照做,先后又扎死六条百噬虫。夏锦然不忍看这些,便出了客栈为三狗子购几身干净衣衫。

  几番下来,叶少渊虽说只是在三狗子身上扎了几针,却也是累出了一身汗,不禁对君随意说道。“闽南一带这么多人得此怪病,就我一人又如何应付的过来,难道就没什么药物可以驱除这百噬虫么?”

  “有是有……”君随意苦笑道。“那药物名叫龙涎草,乃是苗疆一带特有。朝廷想必已经知道非此草不能除病,早就便拨下了镇灾的粮银了吧……现在看来,定是又被丁大全那厮给活吞了!”

  “好个丁大全!”叶少渊一拍木几,那木几刹那间四分五裂。扭头看向窗外,却是以至夕阳,天边火红红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