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驱毒

  如果你已不再是你,而我还在一个人继续孤独的守望,这一切,是否真的会有完美的终了?又或是,如同指间砂一般滑落无痕......

  “福伯......!”君若蝶急忙跑到大堂,那中年男子正在来回踱着步子,额头上满是汗水,一脸焦急的样子。

  “君小姐?”福伯面色一松,心中的那块石头放了下来,既然连那“庸医”都说君家小姐医术青出于蓝,那少主的病,定会是有个着落。

  “福伯,快...玄哥哥,快带我去见玄哥哥......”君若蝶拽着福伯的手便朝大门走去。

  叶府。

  叶玄睡卧在床,手中紧紧握着那颗血红色的琉璃珠喃喃呓语。那日的潭边,萧萧落日下最后的话语在心中徘徊、徘徊......

  “你能抱着我么?”

  “如果,我这一睡,便是再也起不来了吧!”

  “那你,还会记得我么?”

  “其实,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呀!”

  ......

  “玄哥哥......”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将叶玄惊起,是盈雪?不,不是。盈雪是不会这般叫的,那,那会是谁?

  “玄哥哥......”那声音再一次传来,随后门开了,一名碧衣女子走到叶玄面前。

  “玄哥哥,你怎么了的?呀......”那女子将手放置叶玄额上,一声惊呼。体温低凉,面无血色,时有虚汗出,这样的症状似寒毒一般,然而又比普通的寒毒更胜。

  “福伯,福伯......”那女子连忙朝身后喊道:“快去准备两大缸热水,放入干姜、透骨草、伸筋草、木瓜,最好是做成两个大药包,这样便于敷身。还有,替我准备些银针,我要帮玄哥哥压制他体内的气血。”

  “哦...干姜、透骨草、伸筋草、木瓜...还有银针......”福伯刚进门便听那碧衣女子这一连串的呼声,迅速记下女子所报的这些名称退出了房门吩咐下人马上去准备。

  “你...你...?”叶玄看着面前的这名碧衣女子,脑海中一片模糊。这声音...似曾相识,女子,这名女子到底是谁?玄哥哥...好熟悉的称呼......

  “呀,玄哥哥,别说话,你现在是不能说话的。”碧衣女子拿起手绢轻轻拭擦着叶玄额上的汗珠。“快躺下吧。”女子说道。“好生休息,等下的苦有的你受的。”

  玄哥哥?好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罢......自从父母逝后,他已然和外界断绝了所有的联系,而那个玄哥哥,也是彻底的死去了吧?幼年时那样顽皮的孩子,天真,狡黠,那些童真,算是回不去了的。那就随他而去罢,都已然回不去了的,那现在就彻底的沉静罢。

  那是幼年的画面。

  他静静的持着娘亲那把碧玉的古梳为身旁的这名女孩梳头,那是一名很可爱的女孩。在大堂内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在想,如果,她能是自己的妹妹,那该多好?

  女孩静静的坐着,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意。他的手,随同那把碧玉的古梳一次次来回在女孩的发间穿梭。“小丫头。”他轻轻的唤,唇,吻在了女孩的额头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近乎霸道、无赖的话语。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或许,自己是真的想要个妹妹罢......

  “嗯......”女孩咬着自己的下唇应道,脸顿时又红了起来。“那...那...我该叫你什么了?”女孩小声的询问。

  “呵呵,随你啦......”他伸手捏着女孩的脸蛋,笑着哄道。

  “那,那我可以叫你玄哥哥么?”

  “当然咯,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至于我嘛,我会像你父亲一样保护你的......”

  ......

  是逝去了吧?他闭上了眼,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有些事情,一旦逝去,便是,便是再也回不去的。

  “君小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福伯推开门,恭敬道。

  “哦?如此,玄哥哥,你便起来吧!”叶玄起身,君若蝶轻轻的搀扶。然而,即便如此,叶玄右手中紧握的琉璃珠却还是未曾松懈半分。

  “嗯?”君若蝶看向那琉璃珠,面露疑惑,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忍了下去,搀扶着叶玄跟随在福伯的身后。

  ......

  两个大大的木桶,里面注满了热水,旁边是两个药包,还有一盒银针。君若蝶同福伯将叶玄放了进去,水温有些偏热,叶玄体温低量数日此时一下突然升温有些经受不住,低哼一声。

  “玄哥哥......”君若蝶一声惊呼,叶玄将微闭了的双眼睁开,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君若蝶看罢,微微松了口气,将衣袖挽了上去。随后,打开了身旁的盒子从里面取出银针,口中说道:“麻烦福伯将一个药包放在水中浸泡,一个渍水拭擦玄哥哥的前身。”

  叶玄的上衣被君若蝶褪了去,纤细的手指握着那一枚银针,慢慢插下,渡穴......

  叶玄只觉背后有着数万只蚂蚁在攀爬,气海一阵翻涌,身体一下变的滚烫起来,好困,好困。此刻的他,一股极大的倦意袭来。似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旁低喃:“睡吧,睡吧,此刻你什么都将忘记,都将忘记。”

  都将忘记......

  叶玄终究在这低喃里,抵不了那漫天的倦意。在君若蝶的渡穴与福伯的拭擦中昏睡了过去,那些记忆,混乱,模糊,一切的一切交错着...

  “盈雪......”梦中的呓喃。手,不觉的把那琉璃珠抓的更紧。

  “这是,怎么了?”正在渡穴的女子被这声呓语惊起,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太阳穴。然而,他的呓语却是更加剧烈。“盈雪...盈雪...怎么这么傻,怎么这样...没护住呀...盈雪......”

  “盈雪?”女子的速度缓了下来,是个女子的名字,她?会是玄哥哥的什么人?一定,是很重要的罢。若不是,玄哥哥怎会如此的惦记?

  “说什么忘记?”叶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忘记,很多时候都是逼不得已。一个曾经深爱的人,一段刻骨铭心生离死别的爱情。要忘记,谈何容易?尽管这不是爱情......”

  “啊?......”难道,那个女子...她是...玄哥哥所喜爱的人?那我...那我......原来真的竟只是妹妹吗?可是...可是......

  银针渡穴已近尾声,然而女子的头脑却异常混乱。叶玄还在呓语,那女子的名字一声声回应在君若蝶耳边。玄哥哥,你怎么可以...那首《上邪》她又想起了儿时背的那首《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原来,这份情,终究是只能埋藏在心里的。盈雪,那个女子,应该也是很爱你的吧!那我......

  真正爱一个人,就千万不要去进入他的生命,不能干扰对方,也不能让对方因爱的痴念而困惑。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对方自由,去成全对方,让他永远不受束缚。全无牵挂地去达成理想,受真理的影响,去完成他自己的使命,真正爱一个人,就要放手...相爱不如相知,与其执着痴念。不如话为祝福,不要让你爱的人被你的爱所磨蚀,反过来以你的爱让她得到力量,展翅高飞。如果真的有缘,就算分隔两地,心也会在一起。真正爱一个人,必定以她的幸福当作是你的幸福,若然有人能比你给予他更大的幸福,你就把他送到那里去吧...更何况,他未曾真正的属于你,一切都是执着痴念,又何必这般,你只能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支持与鼓励......

  所以,玄哥哥,我一定会把你治好,只要能看到你开心,那便是我最大的满足......

  “噗......”银针渡穴已然完毕。叶玄只觉全身一松,一口在体内压抑数日的气血吐了出来。

  “福伯,麻烦您将玄哥哥抬到旁边的水桶里。”

  “啊......”君若蝶拿起药包轻轻拭擦着叶玄的背,叶玄低声一哼,体内的寒气算是全散了,只是,身体突然燥热起来。琉璃...琉璃珠,是那颗琉璃珠。燥热的感觉是从那颗琉璃珠上传来的...

  “怎么叻?呀...玄哥哥.....”君若蝶放下药包,将手往叶玄背上一贴,那身子,热的烫手......

  “不该是这样的呀,银针渡穴,药包驱寒,本该病除的呀,怎么会愈来愈严重的呢?这样如何是好?这样......”君若蝶低声喃喃。叶玄却是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右手上的琉璃珠道:“呵...小丫头,不怪你的...是她,她知道我冷呢?只是来的晚了点,你看,这下当真是想热死我呢!”

  “呀!”血红色的琉璃珠举在了君若蝶眼前,君若蝶用手小心的碰触,然而一股热感迅速传来。“玄哥哥,快松手呀。那上边有火毒的...你不能一直这么拿着......”

  “呵呵,是么?”叶玄恍若未闻,那手握的更紧了。“如果,我松手,那她便是彻底离开我了吧?怎么可以呢?就是热了点,不害事的......”

  “玄哥哥快松手呀,你要是还不松手...我......”君若蝶双指合并,迅速在叶玄的背后的两大睡穴上点了下去。然而奇怪的是,当君若蝶准备将那琉璃珠从叶玄手中拿过来,却是发现那琉璃珠上的热感已然完全消失。

  既然如此,那么,玄哥哥,你就继续拿着吧。要是等你醒来看不到它,你一定是会很着急的吧!

  “福伯,又要麻烦您扶玄哥哥回床上了。我给出去为玄哥哥寻药,若是三天我还没有回来。诺,这里有几颗冷凝丹,可暂压玄哥哥体内的火毒。切记,务必需三日后方可服用。”

  玄哥哥,我想,我能帮你办成这件事吧?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很诡异...那火毒,是一下子便染上了的。莽牯朱蛤,我给去寻找莽牯朱蛤,这样,你便能百毒不侵了......

  那样,你便能一直拿着这颗血红色的珠子了吧!那她,是不是也会如你所说和你在一起呢?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若说无缘,缘何相聚。若说有缘,缘尽何生.

  昔日种种,似水无痕。明日何夕,君已陌路.

  ......

  玄哥哥,其实,我想,我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