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不死树吧。”
玄清径自从浮墨的身旁走过，他们认识太久，了解太深，即便只有气息的改变，也能大略猜出彼此心中所想。
所以不提不念，有些事是他们两个的事情，即使是自己也只能袖手旁观。
浮墨不发一语的跟着玄清一起走到了那棵巨大的不死树的脚下。
金红色的叶子已经少了往日的光芒，暗淡的样子让人心疼。巨大的树枝随着风缓缓的摆动，让人一眼看去竟然会觉得这棵树病怏怏的。那个被他们设下的护体结界此时破碎的像是干旱之后的大地，龟裂的不忍直视。
“优昙婆罗花。哼，还算有本事。”
浮墨只一眼就看出了那朵在不死树脚下开的繁盛的花是什么。
“若不是这种花，我们的结界也不会碎的这么丢脸吧！”
玄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敲了敲碎成一块一块的结界，手到之处，微弱的白色光芒闪过，又一块结界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花……”
”可以吃么？“
元嘉的声音传来，浮墨和玄清在元嘉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那句话也是解释给他听的。
玄清转过身，看着坐在小点那个巨大的五彩浮云上，脸色苍白靠在小点怀里面的元嘉，难得认真的开始解释。
“优昙婆罗花。这是佛教的一种花朵，其实是这种花成树之后很大，但花很小。只是你男人倒霉，他是不死树，跟着花相生相克，就成这样子了！”
元嘉注意力完全被优昙婆罗花会跟不死树相生相克吸引住了，根本没在乎玄清是怎么形容甘木的……
他男人……估计要是他反应过来了，没被野鬼打死，也会被这句话激的一口鲜血吐出来！
只是解释的半明不白的玄清根本没有心情说下去了，直接转了个方向直对看着那白色花朵直流口水的小点说道：
“这玩意能吃，但是不好吃！”
这句话说完，小点撇了撇嘴，不甘愿的收回了目光。
“相生相克……”
听着元嘉自言自语，浮墨竟然转身看了看陷在自己思绪里面出不来的元嘉，不带感情的开口。
“远古与佛界不同。”
这一句话说的元嘉更加一头雾水。但是浮墨也就只甩了这么一句话再也不说别的，又转回头看向那棵不死树。漆黑的眼眸里面蕴藏了什么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毫无办法的元嘉将脸转向已经走到自己身旁捏着小点脸的元嘉身上。
“你知道吧，佛界是外传而来的。”
玄清也坐在了吃的上面，小点看元嘉自己能够坐起来了，也就直接放手，乖乖的靠在了玄清的怀里面。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个十六七岁少年的样子，可是他依旧喜欢像还是小孩子样子的时候那样，蹭着玄清的胸膛，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呆着。
只是他这一蹭，银色反光的头发弄得元嘉一个劲的眼晕。
“嗯……当年佛界命僧人来天界的时候，还弄得人界人仰马翻的，怎么会不知道。”
玄清伸手揉了揉自己下巴处小点的头发继续说道：“但是，到现在为止，为何从不见佛界与其他三界并立？”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元嘉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是因为……”
佛界，元嘉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这样一界存在了。那年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的使者来到天界，口口声声说三界之外还有一界，此界无悲无喜，万法归宗。
那阵子天界被这外来的一界弄得乌烟瘴气的，每天上朝的时候天帝眉毛之间的川字都能拿来当印章了……
随着这一界到来的除了每个神仙开始过的纠结无比之外，那些被带来的神话传说和植物也让天界的每一个神仙不由得想要发动战争灭了他们算了！
没办法，我们不能指望盘古开天辟地开出来的纪元被另外一界直接否了吧……
但是存在即合理。
后来也不知道天帝和那个使者之间究竟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后来天界和佛界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三界依旧按照自己的规矩过自己的，佛界时不时的会来邀请天界去参加佛法大会，去的最多的竟然是紫微帝君……后果么……咳咳……每次看到紫微笑的那么妩媚开心的脸，天界的一干神仙不由得捂脸对佛界众人报以崇高的感谢——有你们给紫微玩，我们少了好多灾难。
所以，若不是佛界很多植物跟天界的不能共存，弄得有时候要万分小心之外，其实两界互相之间还是很友好的。
只是这次……
“佛界并不是跟三界并立。它在三界之外，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佛。呵……”
说道这里，玄清又乐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小点和元嘉都看向他，浮墨则微微转身，他也想知道当初佛界初来的时候，完全乐见其成的玄清现在究竟是怎没想的。
“元嘉你有没有想过，盘古开天辟地之前，那混沌是什么样？既然是混沌，又何来过去现在和未来？佛偈中很多隐语，又寓于万物之中，但万物又是从何而来？三界之外既有佛界，又会不会有其他界存在？不能与远古神共存的植物又是怎么从远古活到现在？”
玄清抱着小点问出了这样一系列的问题，但没有一个是有答案的。
“天界不是不能忽视佛界的存在，因为天人魔三界已经自成体系。而佛界之所以存在也不过是因为它其实是人界的一部分——如同鬼界一样。”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元嘉，连浮墨也微微的皱了眉头。只有小点打了哈欠，又往玄清的怀里面钻了钻。
“但是……”
“但是他又与鬼界不同，其中缘由说来繁复，但这都不影响他是人界分出的一部分这个事实。”
玄清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眉头紧锁的元嘉。
“那么……那朵花……”
“优昙婆罗花，被种下去之后缠住了不死树的树根，你别看它上面的小花就这么点，但你男人地下的树根早就被包围上了。”
玄清闲闲的抱着小点躺在了吃的上面，五彩琉璃的光芒映衬着他悠然闲哉的脸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严肃。
“……”
“啊！对了，这花在不死树死之前是不会停止生长的。但一旦不死树死了它也跟着死了。你男人跟别的生物没同生却共死了……”
语气中带着戏谑和看好戏的样子，只是元嘉现在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不死树要死了。
这样的话在脑海里面来回的飘荡。
怎么会？他活着了这么久，他经历了那么多，他在逆天的位置上嚣张了那么久，如今会被这样不大的花朵弄死？
这样的甘木是不是太弱了？
是的，甘木，你就是太弱了！不然怎么会就这么要死了？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能死？！
元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身体上的外伤已经感觉不到，只有在胸口处有一团气息混乱的搅动着，支持着他站起来越过浮墨走到不死树前。
“甘木——你若敢死，本神君下刻就去灰飞烟灭！”
一群飞鸟被元嘉的喊声惊动，从树林间飞起，带着十二万分的惧意，整个昆仑都在回荡着“灰飞烟灭”四个字。
吼完这句话的元嘉再也不能支持住自己的身体，直直的倒在了不死树前，破碎的结界又被撞的消失了几片，巨大的不死树仿佛想要俯身接住元嘉一样，枝叶间发出飒飒的声音。
元嘉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是不死树层层叠叠的叶子之间透露出的天空。突然想起，曾经他也和甘木一起，坐在不死树下，他在傻傻的数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在地上斑驳的圆点，甘木在一旁悠哉的看天。
那是多久以前？那是什么样的画面？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为什么我都不能保护你？
甘木……甘木……
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