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窗户,将两个明媚少年紧贴的身影表框成一幅画。
那个顶着一头金色短发的男生,蔡怡在医院急诊室见过几面。不管怎么样,她对他的映像不好,这样奇异的着装,这样叛逆的笑容,难怪小雅会被认定为坏学生。
可是。叹气,蔡怡终究还是没有阻止他们的拥抱。她就要去英国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苏贤可以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不安又紊乱。就像南西的。他的心绞痛得快要窒息。莫小雅,如果你也死了。如果你也死了只是靠想象,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南西的葬礼时在周三。
那天,有微凉的风,天空零碎的飘起细细的雨丝。
苏贤穿着一身黑色。胸口别上一朵菊花。背后是排列整齐的男人,将空旷的过道占得拥挤不堪。皮子和萧秋楚面无表情的蹲下,不断烧纸钱。只有鱼儿趴在小熊肩头抽泣着。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不可抑制的悲伤。
苏贤向前跨了一步,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发白的相片。小女孩甜美的笑颜永远静止在这一刻,空灵的眸子仿佛是活的,盯住面前的每一个人。
他倒了一杯酒,洒在地面的时候,便和雨珠缠绵的融合了:“南西。对不起。对不起。请代爸爸向她问好。就说,我很想她。”
路边参天翠绿的松柏,因为沾上湿气,看起来更加春意盎然。
小熊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鱼儿的脊背,一只手揉着自己发酸的眼眶。苏贤,为什么疼痛一直只传播在你的身体?为什么你就不肯试着宣泄?这么美丽的笑着,只会让大家更心疼你啊。
苏贤站定,然后鞠躬。
身后的男人们也一齐弯腰。
“小西。”顿了很久,他抬头,踱步到旁边摆满花圈的墓碑。红色的字体深深嵌入眼睛,直刺痛灵魂,苏西。左下方,写着他的名字。兄长,苏贤。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开口,“很久没来看你了。”
萧秋楚起身,灰烬被雨水浸湿。乖乖的粘在水泥地上。
他知道,现在他需要安静。
“我们走吧。”拉过小熊,他冲阴沉的出口走去。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留下苏贤,宠溺的靠在墓碑上。
“小西。”微风掠过,松柏像迎合他的呼唤,悉悉索索的摇晃,“你一定长高了很多。”
接着,一阵沉默。苏贤只是叹气,瞳孔瞬间变冷,紧缩成一颗警惕的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还有”他俯身,声音沙哑,“请保佑莫小雅。”
鸟儿清灵的鸣叫,扑腾着瘦弱的翅膀,最终停靠在枝头。
公墓的另一端。
林家打着雨伞,笔直的站在裴歌身旁。
雨伞下,空无一人。
裴歌柔顺的短发被雨水打湿。眼睛朦胧一片。
“少爷。”
他没有回头,依旧执拗的站着。胸口隐隐发疼。面前这座孤坟里,躺着他的母亲。那个曾经轻柔的叫她歌儿的女子。他以为,他毕生的温暖,只有从母亲那里摄取。可是,他的世界里,闯进了莫小雅。从此,他开始莫名的关注那个人,甚至,自私得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只要想起,她恨他这个事实,他的心就会紧抽。
“少爷。会淋坏的。快进来吧。”林家一直可怜这个孩子。九岁的时候,就一个人独自去了英国。那个陌生孤独的国度,在没有亲人的庇佑下成长。
裴歌皱眉,忽然转身:“林叔,如果,有人恨你,你会怎么办?”
他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女孩。
他恍如看到了十年前的夫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被逼死。
“少爷。”男人恭敬的微微行礼,“我不知道,但是,请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然后坚定的随从他。”
自己心里的声音裴歌捂住跳动的心口,除了疼,还是疼。
水泥路被淋成寂静的灰色。莫小雅买了一束花。打算来看望南西。即便只是见过一面。
整片整片的墓地,让她浑身不住的颤抖,那是恐惧,对死亡,或者是对灵魂的恐惧。莫小雅眺望,手里的花忽然掉落。沾上黑色的污点。
恰好是十字路口。
左边,裴歌正慢慢的走来,白色衬衫一如以往,绅士的裹住他的身子。他像个俊美的天使。
右边,苏贤双手插在口袋,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他的眼里,溢出满满的悲伤。他像个邪恶但又难以抗拒的恶魔。
他们的视线,与她慌乱的交缠。
木头,我不该来墓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