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流光梦外觞】 之 颐莲歌•肆

  再后来,日子愈发过得难起来,现实总是要来的更加残酷一点。那些年华流过,死了多少人,丢了多少情,活下来的人早就记不得数不清了。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下被新朝的铁骑踏成一派太平,墨修也才发现原当初那人也到底还是变了点性格。

  早就忘记了是从哪里寻来的消息报上来说青初原先承姓穆,索性也懒得再去考证,赶上个黄道吉日阖宫册封的时候,就顺着册出了个穆昭媛来。幸好墨修到底也还是当年那个心细沉稳的墨修,还记得青初就喜好那点子温玉的东西,比不得翡翠来的金贵却是个人性温软的通灵石料。那时他念着反正也是新朝,没得什么破了祖宗习惯坏了上家规矩,直接一道御灵丢下去将九嫔的官印拣那和田的玉料做来。

  好些年不敢随心所欲任意妄为了,这么来一下子倒是让墨修找回了一点年少轻狂的快意出来。下面人办事也够伶俐,上三位的挑了翠色浓郁的青玉雕成印,私底下请了各位娘娘的喜好成了上面或是鸾鸟或是青莲的花式,后三位的是白玉色泽,虽然有说论起这和田玉石成色以白为贵,到底不是那夺人眼球的和田玉白,放在青玉章后也不算没了这份白。再后三位便是换了糖色的玉料,一纹纹绕在石头里倒是也别有一番味道出来。

  再往后的时日,便又回到了忙到让人想抛开的日子,好不容易挨过了最疲累的时候,墨修这才想起来原是他那后院子确确实实是有一群女人的。想了想还是唤人请了穆昭媛过来,这么一请才想起来这青初原不是说要远走高飞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闲散日子。墨修虽则心里想着奇怪,却也不做多想,大抵是忘记了那年他问完青初那白玉手串之后,青初淡淡的话了:

  ——随君去,且走遍万水千山。

  这穆昭媛听得圣昭,却是不类旁人,只拣了自己穿得舒爽的衣服,也不上浓妆,发髻上点一套翠算是见的了外人的妆面了。“陛下今日得了什么空闲了,倒是唤了我来?”

  青初遣了立在殿口的仆侍,她一直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人的日子,连带着她那偌大的温祥宫主殿里也没有几个丫鬟,平日里闲得紧的时候也顶多在屋子里安一个丫鬟,再多了便抬抬手让她们自去外面赏赏景色耍一耍去。

  这夏选刚过,各家的姑娘也纷纷入了宫,温祥宫侧殿两间也进了两位小主,模样瞧着都是极好的,面子上瞧去都是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谁知道这日后生活洗淘得会成个什么模样出来。青初本就不喜这上面的来来往往,索性摆个九嫔的架子避开了去,天天躲在主殿里挥剑起舞也不会有人来打搅。

  “你倒是把日子过得舒坦,听人说成天介地在你那里提剑开练,也不怕唬了旁人。”墨修早就将奏折战报悉数丢去一旁,他瞧那些瞧得眼睛都快冒血了,反正也不是多紧的事情,索性放去明日再议也不迟。

  青初提眉反说回去,“我那里早没有旁人爱去,最多皇后娘娘闲的无聊了请我过去,也是两人遣了下人对上一手。”提袖一抖,一掌短剑滑出,更是添了戏谑的笑容,“倒不如今日小练一下,也免得一会儿有人道我居心不正,居然带了利器面圣。”

  墨修倒也颌首同意,也不挑佩剑出来,空手拉开架势笑看青初。两个人一来一往,招招生风,看似凶狠却实则没有灌入几分气力。墨修瞧着青初那一身繁复的裙子,念她定不如平日里行动便利,索性放缓了招式,一招一式认认真真对上。两人正一来一回地开心,时不时再相互挑出点乐子出来说说,倒也乐得其中。哪知道墨修为了躲开青初迎面刺来的短剑,又不好反手伤了她,结果踏上榻前的脚踏子一个踉跄。青初见墨修退身坐倒在软榻上,不由得笑笑栖身而上。右手顺势收了短剑进笼袖。

  两个人此时早就出了细汗,青初双颊也染了淡淡的红色,两个人借着这么个姿势也不觉难受,墨修更是干脆伸手环上眼前人的腰肢。青初也和墨修闹够了,依着正好喘口气歇息一会儿。歇过之后青初看进墨修的眸子里,突然轻声一笑,然后俯下身在他额前印了枚香吻,轻盈翩翩地跃去五步之外:“我就先退下了,陛下今夜好梦。”言罢,竟是敛了裙裾推门而去。

  沿着回廊往回走的时候,青初突然起了心性,改日将那串白玉的手串子再翻出来罢。

  —颐莲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