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行迹微露央乐喜,言邀圣主探口音

  这一连数日的探查下来,姜隐容已然是有些心力交瘁的。这件事出的太突然,况且虽是死了一个小小常在,但这背后的牵扯却是甚广,一个弄不好,这些人都得搭进去,连自己也是难辞其咎的。故而对于各宫的查看这些日子以来姜隐容总是亲力亲为,连江袖音通报回禀之事也要亲自再做过问,也可谓是小心谨慎。

  这一日,江袖音带了一名太医入得央乐斋大殿,姜隐容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江袖音并不与她言语,只俯身于一旁太医言道:“烦请太医将方才之言,再与娘娘说上一次。”

  那太医恭敬行了一礼,姜隐容面上微露不解,却只是耐心听那太医言道:“微臣查看苏小主寝宫,今日在苏小主妆奁中发现这只脂盒。”说着拿出一只鎏金胭脂盒,并交予江袖音,江袖音才上前将那胭脂盒递给姜隐容。

  看着手中那只普通的胭脂盒,姜隐容细细端详一番,才问道:“这脂盒可有问题?”

  “这脂盒香气太浓,反倒成了问题所在。微臣研究了一番,才发信这脂盒中添有一味澶香。”

  “澶香?”姜隐容听得这两个字,微微一愣,须臾又言道,“你继续说。”

  “澶香本身并无害,用作香料原本无事。可是这澶香香浓,若是用在蛊虫繁多的地方,便成了致命之物。”太医言于此,止了音。

  姜隐容于上位打量着手中的脂盒,思忖了好一阵子,微勾一笑,又言道:“太医的意思,本宫懂了。这澶香原是吸引蛊虫之物,若是用在蛊虫繁多之地,会招致蛊虫蜂涌而至。”微一顿,才又道,“如今苏小主宫里搜出这样的东西,太医可能根据这只脂盒查出来源?”

  那太医眼眸微垂,行了一礼,言是:“微臣不才,这宫中娘娘所用胭脂该是经由内务府之手,微臣实在没这个本事。娘娘恕罪。”

  姜隐容听她这么说,眸中一沉,而后令江袖音送了太医出去。待她回到殿内,姜隐容却仍是细细端详着那只胭脂盒,好一会儿才于她道:“传召黄海全。”

  江袖音知事关重大,不敢耽搁片刻。颔首退出,不一会儿便带回了黄海全。黄海全自上次瑾贵人之事被姜隐容责罚,一时心有忌惮。入了内赶忙行了礼。

  “本宫今儿把你找来,是有些是要问上一问。你只管据实禀报,若有半句虚假,本宫自然要你好看。”黄海全听这边发了狠话,自然一味言是。姜隐容这才问道,“各宫所用胭脂皆是内务府经手,本宫且问你,苏小主那里的胭脂里为何多了一味澶香?”

  黄海全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奴才也并不清楚,这些想都是下头小太监分往各宫的。。”

  “别跟本宫打慌,你身为内务府大总管,若是不清楚这些事,只怕本宫得给你好一顿惩戒。”姜隐容听出他话中之意,声音微转清冷,而后又道,“还是你要本宫亲自到内务府去查查看?”

  “奴才不敢。”黄海全见这边动了怒气,一时冷汗满身,这才道,“自打三年前顺妃一案之后,恭和夫人便下了旨,给各宫主子的胭脂里不许再添澶香,就连平日送的香都是避开这一味的。这会子懿主子问奴才苏小主的胭脂里因何有这味香,奴才也是不解的啊。”

  姜隐容听他这么说,微微颔首,思忖的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黄海全这便思量一番,似是权衡利弊片刻,言道:“奴才只知道昨儿个长信宫的掌事宫女走了一趟内务府,至于交代了些什么,奴才因未上心,便也不可得知了。”

  姜隐容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才露了笑意,一边又于江袖音言道:“赏。”江袖音方从内室取了几支姜隐容素日不常用的金簪玉镯打赏给了黄海全,待他谢了恩,姜隐容才打发了他回去,又嘱咐今日问话,于外人一概不许提起。

  江袖音这里微微皱了眉头,言道:“果然跟那宫脱不开干系。”见姜隐容面露凝重之色,才小心的问了一句,“主子现在打算怎么办?”

  “去请皇上。”姜隐容好一番思量,微正色吩咐道。江袖音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是何意思,便颔首退下。

  姜隐容也就这么坐在殿内,好一会儿殿外才通传“皇上驾到”

  她这才赶忙起身行礼接驾。章璟令她起身后方问道:“袖音急急的求见,请朕来你这儿一趟,可是有事?”

  姜隐容微微点了点头,屏退了左右才将那脂盒交给章璟。见章璟不解的看她一眼,才言道:“这是太医刚才交给臣妾的,是苏小主生前所用之物。胭脂中多了一味澶香,这澶香,最是招致蛊虫之物。”见章璟眼眸微眯,才又道,“苏小主,是死于蛊虫。”

  章璟这里听了这话,不由恼了:“三年前恭和上报于朕,说是蛊虫已肃清。她这是欺君不成。”

  “皇上且息怒。此事兹事体大,臣妾不敢妄自做主。”说着一顿,才又道,“夫人为人皇上最是清楚,向来很是谨慎,断不会这般不小心担了个欺君的罪名。臣妾也问过内务府的黄海全了,他说当年夫人下旨送给各宫的胭脂和香中不许再添澶香,可是昨儿个长信宫掌宫女官走了一趟内务府,至于吩咐了什么,他如今也不大清楚。”

  听到长信宫三个字,章璟微锁眉头。姜隐容见这般模样,又赶忙道:“事关长信宫,臣妾不敢定夺,这才请了皇上过来,请皇上思忖。”

  章璟一番考量,转而打量着姜隐容,倏尔笑道:“懿卿打算如何?”

  姜隐容并未想到他有此一问,赶忙思量了好一会儿,俯身言道:“照理,臣妾该宣召长信宫掌宫女官审讯。可是毕竟长信宫又是淑妃娘娘的地方,臣妾不好妄下定夺,若是冤枉了,太后那里臣妾也不好交代。”

  章璟听她这么说便知她是何意,无非是请一道圣旨下来便好拿了那女官过来审讯,日后便是太后护着贾如是怪罪下来,她手上有皇帝的旨意,自然不必再担忧。想着便说道:“苏氏毕竟也是公辅之门的女子,入了宫虽然分位不高,却是条命。懿卿该如何去查只管去查,日后有什么事,自然有朕做主。”

  姜隐容方俯身领了旨,又听章璟言道:“只一条,懿卿莫要徇私才是。”

  她这边愣了一下,看了章璟一眼,细细想来也多少明白他话中意思,便道:“臣妾自然秉公处理,各宫一视同仁。只是如今容婕妤受了惊吓,天大的事也没有身子重要,至于责罚一事,待臣妾查明了事情,自然有分寸的。”

  章璟这才笑了点了头,便离了央乐斋。江袖音见皇帝离开才敢入内,看看姜隐容,叹道:“主子当真要拿了那宫里的掌事女官吗?”

  姜隐容点了点头,她便又道:“如此可是与淑妃娘娘撕破脸皮了。”

  “本宫并没有要与她撕破脸皮,不过黄海全把人抖了出来,本宫只好去查。要怪,就怪她没有疏通内务府的人。”说着勾起一丝诡异的笑,看了江袖音一眼,才道,“让这宫里的人这几日警惕着做事,若是出了半点偏差,本宫可不会饶。”

  江袖音颔首言记下了,便不再多言。

  今年的这个春天,过的可真是不太平。年初便出了这么多事,往后的几个月里,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可于江袖音眼中,不管日后再有多少事,姜隐容都是逃不开的。如今连纪芙陶也牵扯进来,而裴则端那边身份也不同往时,再加上姜于音得宠,曲云央暗自盘算。这哪个宫里,都不能让姜隐容省心。只怕这挂念越多,越是容易让人去算计。往后的日子,怕是越来越难走才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