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桌案前，刑部侍郎狄衡正襟危坐，严肃非常。墙角的光线罩笼在他的身上，朦胧朦胧，倒将他脸上的岁月的刻痕清晰显现了。而那双眼睛却依旧迥然有神。

　　“人犯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双眉拢了拢，狄衡不满地对着堂下人道。

　　清炎方才愣着不知怎么做。现在听狄衡这一说‘人犯’，浑身不自在，便道：“我不是人犯，为什么要下跪。”

　　狄衡双目怒张，没料到区区一个犯人会如此对他说话，朝两边眼神一递。

　　士兵们立马会意，对着清炎的腘窝就是一棍。

　　清炎吃痛地想要去扶着双腿，岂料背后又被人死死拽着。

　　狄衡眯眼一笑，看到堂下挣扎不成，道：“姑娘还是从实招来为好，本官省事，你也免受了皮肉之苦。”

　　“请问大人，民女犯了什么罪？”清炎仰头问道。

　　狄衡并不急着答，而是问道：“今夜你人在何处？”

　　“民女在重吟山。”

　　“重吟山地处僻静，姑娘去哪里做什么？”狄衡横目一扫，问道。

　　“我去看望一位故人。”清炎如实回答。

　　“什么样的故人？”

　　“这是我的私事，大人无需知道。”

　　“胡说八道！重吟山废弃多年，山脚早无人家居住！如此刁民，冥顽不灵。本官见你是女子不想用刑，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狄衡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我所言句句属实。”

　　“可有人证？”狄衡平稳了气息，问道。

　　清炎犹豫了半响方回答：“瑞王爷可以作证。”

　　狄衡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余光瞥了瞥右侧。语气一凛道：“看来本官无需再对你宽容了。等到一件件刑具落在了姑娘的身上，想必姑娘定是记得起来了。”

　　嗖嗖数声，几道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落下，稳稳当当地抽在她身上。清炎猝不及防地低呼出了声。

　　“姑娘招是不招？”狄衡见堂下人吃痛的紧，料定她总会说出些什么。想及此，语气也好了些。

　　“我没有做过任何犯法的事，大人要我招什么？”不是她不说啊，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闻言，狄衡失去了耐心，厉声拷问：“韩陵是不是你弄塌的，快招！目的何在？说！”沧桑的五官因了愤怒还是其他竟隐隐有汗水。

　　“韩陵？塌了？”清炎怔住了。莫非在重吟山听到的巨响就是韩陵倒塌的声音。那韩陵她曾经是到过，不过那时夜色极暗，看不真切。年代已久，又荒弃了这么多年，塌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姑娘是想起来了吧？”狄衡挥退了士兵，看着清炎继续问道。

　　“我只是听到声音，别的真的不知道。”因为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清炎咬着牙说出这一句话。可是听到狄衡的耳朵里像是不肯招供。

　　“来人，继续行刑！”

　　“我真的不知道，你让我招什么！”满肚子委屈，清炎忍着不发出声音，一字一字从嘴里蹦出来，“刑狱不过也只是个草菅人命的地方！屈打成招，轩庭的法律何在！”

　　狄衡心下震惊，深深打量着人犯。

　　方才她的话一字字砸在他的心头。为官数十载他何曾如此草草定论，草草审案过。他狄衡虽不说清正廉洁，但像如今这番不经调查就盲然定罪的还是头一回，何况这人还是个女子。若不是……心头犹如押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罢了，谁让这女子得罪了不可以得罪的人呢。法度，何为法度。于皇族而言，只是一纸空文而已。

　　再次扫视着人犯，只见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双手因疼痛握成了拳。脸上写满着不屈服。狄衡叹了口气，这女子将来，只怕会很苦。他起身，朝小门走去。

　　“下官参见豫王爷。”狄衡朝铁窗边的长影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