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话音刚落,班级的人群里立即有了讨论的声音。很吵,朴千赫不悦地蹙着眉头。说出这些话不是偶然,他知道张信佑根本不可能跑完十圈。圣罗兰是以艺术和体育出名的,所以在体育方面还是一定的严格。

  平常两百至三百米一圈的跑道在圣罗兰却是五百米一个环形。所以十圈的话,张信佑就要跑完五千米,朴千赫很难想像他会不会在两圈后就体力不支了,所以就算要自己跑完这一万米也无所谓。

  男教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本来只是想给迟到的学生一个下马威好显示自己的威严,可是朴千赫的到来倒像是给自己的一个警示。

  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的类似体罚,学生提前知晓是绝对不会迟到的,偶尔有一次例外迟到的学生只要跟老师认错也可以被原谅取消跑步。可是,朴千赫却成为这次闹剧的一个最大例外。

  【你不要搞错!听清楚,你也同样迟到了,十圈可是五千米!】男教官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不是没见过体能好的学生,但是二十圈的量还是有点超出负荷。

  朴千赫无心顾及,只是整个目光都落在操场那边慢慢行进的瘦小身影上。满心的担忧,却不表现在脸上。张信佑本来就纤瘦,在风中显得更加瘦小让人心疼,他跑步的速度越来越慢,两双手撑在腰间支撑着自己。

  朴千赫的中短发被大风带的有些乱,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天空,蔚蓝的晴空一下子转变成浑浊的灰色使他的眉皱的更紧。不理会教官满脸错愕的表情,他直起身很快地穿过一大片操场跑到张信佑现在身处的位置。

  【停下来,你不用跑了。】张信佑没有看他一眼,虽然速度很慢但仍然保持着跑的运动。朴千赫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一步一步随着他移动在跑道边缘。

  【信佑,我跟老师说了,我帮你跑十圈。】

  张信佑侧过头看着他,眼里的深邃是朴千赫看不懂的,那样的目光像一牟尖锐的倒刺直直地穿进他的瞳孔。朴千赫一时哑然,想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张信佑的整张脸苍白的厉害,没有一丝血色。粉润的薄唇此刻更是干燥的起了皮,他喘着厚重的粗气,心跳咚咚咚地在胸口的位置高低起伏。他收回目光,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好久好久,久到朴千赫以为他不打算再理自己,他才缓缓地轻启唇齿。

  【朴千赫……你总是这么的假惺惺……】这样的音调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哀,他的声音被风净化成一粒尘埃慢慢消散在空气里。朴千赫怔在原地,没有再继续跟着他移动,他眼里的落寞和哀伤变得更加惆怅。

  不知道怎么走回人群的,总之耳边回荡着教官刺耳的男低音。【你很嚣张啊!既然你想跑二十圈,你就去跑吧!但是不跑完绝对不能下课,也不能中途停下来休息!】

  朴千赫垂着眼帘,把手指向那边越来越靠近的人。【好!但你先让他停下来。】

  张信佑听到老师叫停的时候,还没能够反映过来。只是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地瘫倒在草坪上,心跳的声音剧烈的回响在空白的世界,模糊的视线里,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影跑了出去,然后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张信佑的呼吸终于缓和了过来,他从草坪上艰难地撑起身体。很恰巧的,下课铃声很适时的打响,淅沥沥的小雨也密密麻麻地下了起来。他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天空,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眶。

  操场上的人群都急急地向教学楼涌去,到处都是急着避雨的学生。张信佑同样走在大部队的后面,他只想快点回到教室。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伴随着奇怪的议论。【朴千赫在帮他跑步,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是啊!张信佑怎么可以这么冷漠,二十圈会跑死人吧?!】

  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小,张信佑加快步伐很快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回到教室,他什么都不想理,翻开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就开始计算起来。

  上课铃响的时候,所有班上的同学都坐在了教室里,除了一个人,朴千赫。黑板上是老师记得整齐的板书,张信佑执着笔记得一字不落。身后又是小声的议论,他心烦气躁地望向窗外,磅礴的大雨已经看不清外面的建筑物了。

  这么大的雨,他还在操场上么……

  啪!手里的油性笔落在书桌上有了很清脆的响声,张信佑站起身来,向任课老师匆忙的请了个假,便拿着雨伞跑出去了。

  张信佑举着伞,脚步不听使唤地走到了操场。雨幕里那个纤长的身影,速度已然跟不上之前,浑身已经被雨水浸透,头发凌乱地贴合在脸颊上。现在是多少圈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朴千赫停下脚步,头重脚轻地跌坐在橙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胸口的位置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快要蹦出来,浑身散发的热气在停下来的那一刻被雨水浇的湿透。头好疼,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太阳穴‘凸凸’地跳着好难受。

  好像要死了……

  朴千赫闭上眼睛,不想让雨水落进眼里。突然感觉头顶的雨停了,他猛地睁开眼睛。除了面无表情的他还有那把纯蓝色的雨伞,周围的世界都落着与世隔绝的大雨。他看着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在朦胧的细雨中落下一片柔和清冷的美。

  他说。【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