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短短两个月,“青柠小姐”的称号风靡B城的大小酒吧,一时之间多少人慕名来访“夏一夜”。

  然而这些,身为当事人的我却并不知晓。欧阳楠谨花大钱请了人给我培训,却很少让我登台。我每天洗洗刷刷,倒真成了半个保姆。当然,我每月的工资,依旧准时到账。

  其实,如果生活能够一直这样安稳下去,那我已经足够满足。但上帝他是个极其古怪的老头,总爱在无聊的时候给你点儿创新。

  所以,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却不得不接受南天歌的到来。

  那是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八个月零十二天,我以“青柠小姐”的身份在“夏一夜”唱的第四场。一切顺利,直至我唱完第二首歌。

  谁也没有料到,台下会突然冲上来一个人。正当我以为又是哪个失恋的“小孩”要抱着我痛哭的时候。灰暗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了他的眉眼。

  浅褐色的外套,水蓝色的牛仔。那个一路走来的男孩此时站在我的面前。下巴上有着淡青的胡渣。有点黑的皮肤,眉目英挺。他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颓废而伤痛的眼睛,却刺痛了我的心。沙泽湾的一切历历在目。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冲下舞台向外跑,台下有人尖叫,一时场面混乱。终究,未等我们出“夏一夜”的大门,就被欧阳楠谨安排在我身边的保镖拦下。

  南天歌将我护在身后,就预备出手,这时,不知从哪儿又钻出一批人,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两批人就打成一片。我的叫停声根本没人理睬,身边的保镖只负责我的安全却并不听从我的命令,另外冲出来的一批人,更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突然有点力不从心。

  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站起来,我第一次见这种流血的场面,惊得不知如何反应。忘了害怕也忘了尖叫。直到欧阳楠谨出现,吩咐手下停下,他站在不远处,相较我们这些人的狼狈,他显得从容淡定。面上一直带笑,他不看任何人,只是对我说:“阿柠,过来这儿。”

  我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我不知他在那儿观战了多久,心中突然一片冰凉。

  “筱柠。”他再次开口,笑容不变。甚至听不出语气的变化。而我,却听出了警告与不耐。

  扭头看南天歌,我想上去看看他伤得如何,却终是止住了脚步。南天歌身边的人才七八个,而另一批人,却是越围越多。毕竟,这是“夏一夜”,欧阳楠谨的地盘。

  我不再迟疑,转身向欧阳楠谨走去。

  “陶丫头。”

  我以为我足够坚强,所以我义无返顾的离开沙泽湾。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你注定终身铭记。有些情,有些债,你注定亏欠一生。

  南天歌沙哑的声音想在耳畔,我几近崩溃。突然之间,无比庆幸,我是个没有眼泪的人。我转身带上没有一丝破绽的微笑看他。他看着我久久不说话,之后一步步冲我走过来。欲上来的保镖被我挥退,亦或者是欧阳楠谨没有表示。

  南天歌顺利站到我的面前,面容里带了一丝憔悴,衣服扯得有些皱,嘴角带了血迹,我想上前将它擦掉,却终是没有勇气。

  从来没有想过,老朋友见面会是这幅模样。他突然伸手将一样东西递给我。

  仿佛意识到什么,我接过东西的手有些抖,脸上大概也不是一般的苍白。

  “六年前就该给你的,我私心的将它藏了六年。以为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我可以赢过他,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输的。不要感到内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让你们错过这些年,希望你不要······算了,陶丫头,再见。”说完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回去的路上,欧阳楠谨开车,一路无话。

  我坐在床上,将那些东西展开,是六封信,还有一张纸,纸张有些泛黄,可字迹依然清晰。内容很少,可是,一个称呼就让我愣神很久。

  阿斗,小妹妹,来不及和你多说了,家里出了点事,妈妈让途径这里的货船接我回家。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就是被你摔坏的那个猫咪,我有跟你讲过的。以后有了电话记得打给我。好了,不多说了,我就要离开沙泽湾,记住,不可以哭鼻子。我们约好省中见。落款:卓其,大哥哥。

  真相大白,我沉默很久,不去想它为何会出现在南天歌手里。反复将它读了几遍,突然笑了。

  那六封信,我将它锁在箱底,没有拆开。抚过纸上由青涩到刚劲有力的字迹。我的心中,有暖暖的柔和。谢谢你,留给我最温暖的回忆,也请你,同我一般,将它留在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洗了澡,我缓缓起身出了房门,客厅很暗,没有开灯。我试着叫了几声,却没人回应。绕过沙发准备开灯。突然手腕被大力拉住,我吓了一跳,身体被抵在墙上,惊呼声落进他的口中。我能感受到他的怒气。炽热的唇在我的唇上辗转,几乎将我烫伤。我挣扎着要逃开,双手被他一只手更大力的禁锢在头顶。我张嘴要说话,却让他的舌滑入口中,有淡淡的酒味。

  我身体僵住,突然,他箍在我腰际的手滑入松开的睡衣,异样的灼热让我猛然惊醒。我顾不得思考,屈膝用力撞了过去。他闷哼一声,松开抓住我的手,靠在一边的墙上,黑暗中,只听到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他呼出的热气落在我的脖颈,一时之间,空气间停留着那灼热的温度。我吓得一动不动。此时,灯的开关就在手边,我却无力去开。

  就这么僵持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我基本能看清他的身形。

  突然,他转身摸到茶几上的钥匙,摔门离开。

  我缓缓滑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有人说,一个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往往会做出这个在羊水里就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