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我父亲死后,我继承了他全部的家产。从那天起,我发现我对钱和女人的欲望胜过一切,我每天都喜欢抱着美金与美女睡觉,这样非常舒服。本来,我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可谁知道,张武德竟然酒后失言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了林嫣儿,林嫣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要告发我们。我走到这一步,牺牲了太多的东西,甚至搭上我父亲的命。我不能失去这一切,所以,所以我以张武德的名义把林嫣儿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她给杀了。"说到这儿,孙程东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开始抽动起来,面目狰狞可憎。

  我说:"你为了钱,杀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你是要遭报应的!"

  孙程东说:"报应?我要相信报应,我就活不到现在了。呵呵……"

  这时,孙程东的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安妮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些吃的。

  孙程东说:"你要干嘛?"

  安妮看了一眼我,说:"我给他弄了一点吃的。"

  孙程东怪异地一笑,对我说:"兄弟,你真是艳福不浅,是女人就喜欢你。"

  安妮推搡了他一把,娇嗔着说道:"你能不能说一句人话,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男人?"

  孙程东哈哈大笑,忽然眉头一锁"哎呦"了一声。他捂着肚子狠狠地说:"妈的,老子闹肚子了。我得上厕所,你看着他。"孙程东指指我,说:"你要是敢放他,你知道后果的。"

  安妮冷冷一笑:"鱼死网破,是吗?"

  孙程东"哼"了一声,起身快步走出客厅,在黑暗中摸进过道的卫生间。

  安妮冲着孙程东的后背"呸"了一口,目光缓缓落在我身上。她端着托盘蹲在我的面前,尴尬地看着我。

  "你饿了吧?来,吃点儿东西。"

  我不理她,把头硬硬地扭向一边。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安妮声音低沉,哽咽着继续说道:"要不是那个人逼我们,我们是怎么样也不会害你的。我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

  说着说着,安妮竟然抽泣起来。好像此刻待宰的羔羊不是我,而是他们。我不解地看着她,安妮双眸中闪动着惊恐,她到底在怕什么?

  我说:"告诉我,是谁要你们害我的?"

  安妮仿佛触电一般,拼命地摇头,她说:"我不能说,说了,我会没命的。"

  我说:"既然你不敢说那个人是谁,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安妮放下托盘,沾沾眼角的泪水,红唇微颤着说:"去年,忽然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了孙程东,说他掌握了八年前孙程东纵火的证据。孙程东以为那人要敲诈他,不想那人却不要钱。孙程东问他要怎么样,结果那人说他只要人命债人命偿!后来,接二连三的惨案发生了,先是当年那些曾经参与过纵火案的东兴集团的十多位股东离奇失踪,接着又是张武德跳楼自杀。孙程东预感下一个受害者肯定就是自己。果不其然在张武德自杀的第二天深夜,孙程东就接到了那个神秘人的电话,他要孙程东为他做一件事。只要把这件事办妥,他就可以放过孙程东,并且还可以把证据还给他。"

  我说:"那个神秘人要我,对吗?"

  安妮点点头。

  "那个人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只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就像一具具木偶。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人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不错,那个神秘的人物的确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有的人都是它手中的一颗棋子,任他摆布。可他到底要干什么呢?如果是想杀我的话,他应该易如反掌才是,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步步算计呢?

  难道说,他另有图谋!

  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这恐惧远远胜过了生死。黑暗中,一丝凉气慢慢渗入我的皮肤,浸入五脏六腑,然后凝结成一根冰柱死死地戳进心脏。

  一切都是那样诡异,置身在阴谋中的我悄然地化作了一颗棋子,然后被一双神秘的大手摆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上。

  我感到心中涌起阵阵怒火,它们在不断地咆哮着。

  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道电光贯穿我两侧的太阳穴。

  一个模糊不堪的声音缓缓响起,头顶的吊灯忽然"嗞嗞"作响,光线变得时明时暗,下一刻仿佛就是一声惊雷!

  安妮惊愕地看着我,她的表情好像很恐惧,她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啊"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卫生间传出。

  我的心脏猝然一紧,房间内的灯泡突然"啪"地一声爆裂了。

  安妮也是一惊,手中的托盘摔在了地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被摔碎了。安妮紧张地站起来,疾步朝卫生间走去。

  "程东,你怎么啦!"安妮跑到卫生间门口,用力地打门。

  卫生间里的惨叫依旧凄厉,死寂的黑夜被这叫声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啊,救命!别过来,别过来……"孙程东声嘶力竭的惨叫冲入了我耳膜,我的心都颤抖起来,这次是不是又是孙程东的一次阴谋。应该不是,有句老话说:常走夜路,哪能不见鬼。

  难道说……

  我挣扎着要坐起,我想看看卫生间到底发生些了什么。但我身体被捆得死死的,一点也动不了。忽然我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我立刻意识到那是玻璃杯的碎片。我强忍着指尖的疼痛捏起一片,用力地切割我手腕上的粗绳。

  在孙程东的惨叫和山响的捶门声中,我一点一点地切割着手腕上的粗绳……

  突然,"轰"的一声闷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撞开了,接着又是一声惨叫。那是安妮发出的,她的叫声比孙程东更加撕心裂肺,更加凄厉。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手腕上的粗绳终于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我用力一挣,绳子断了。但我身上还被缠着许多绳子,脚踝更是被捆得紧紧的。来不及迟疑,我要趁着这突然的变化,赶快脱身。

  可当我的手再次触及那些粗绳时,手指是一阵钻心的剧痛。我的手掌、手指已被那块玻璃片划得血肉模糊。

  我强忍着剧痛解开脚踝上的绳子,就在这时安妮惨叫着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客厅,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安妮的肩膀。

  "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啦?"

  "鬼、鬼,鬼!"安妮紧紧地抱住我,她身体颤抖着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指着身后的过道。

  我心头一寒。

  "啊!"孙程东杀猪似的惨叫着。

  我丢开安妮,快步冲进那漆黑的过道。

  漆黑一片的过道里是一条蜷缩在墙角抱头惨叫的黑影,那是孙程东。而他对面的卫生间门敞开着,一缕幽暗诡异的光射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一点一点地靠近孙程东,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阵阴风撩拨着我的衣襟。我来到孙程东身边,注视着这个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而现在却浑身瑟瑟发抖的杂碎。

  他到底看到什么?

  我缓缓地侧过脸,望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卫生间。

  只一眼,我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血?血!

  卫生间的浴池内正不断向外漾着殷红的鲜血,雪白的浴池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鲜血的腥味儿随着一阵诡异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无限哀怨与煞气。

  浴池内的血忽然沸腾起来,泛起一个个血泡,接着又"啪啪"爆裂。一个黑黑的圆球缓缓从血水中冒了出来,它的四周荡出一圈圈的水纹儿。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

  那个圆球竟然是一个人头!

  不,不不……

  那不仅仅是一个人头而已,它正在不断从血水中升起。血水不断退去,终于露出了它长长的头发以及那张惨白却不断微笑的脸。

  我窒息了。

  是她!

  那个神秘女子。

  突然,血水爆起,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从血池中走了出来。它睁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阴风撩起它遮住半边脸的长发,我看到她左半边脸竟然是白灿灿的人骨。那女子浑身散发着死气,她冷笑着淌着已经蔓延到过道的血水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她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嘶哑着说:"我来了……"

  我心胆俱裂连连后退,最后身体撞在了墙上,我已退无可退。

  我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仿佛被人偷偷砍去了。我惊恐得想大叫,可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带着无限哀怨朝我走来,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滩血水。最后那腥臭的血水已经蔓延到了我脚下,死亡的气息席卷了我的全身,透过每一个毛细血管渗进了我的五脏六腑。那骇人的低语仍在耳边徘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她终于与我近在咫尺了,一只白骨灿灿的手伸向了我,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手的话。它的指尖凝结着血气,"嘀嗒"一滴殷红的血自指尖滴落,打在我的脚下。

  就在我精神即将崩溃的一刹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亮点儿。它挡在了那只手的前面,然后急速膨胀开来,眨眼间竟然在满是血腥与煞气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接着那口子无限地放大最后化作了一片白昼。

  那一刻,我的身体也脱离了束缚。我趔趄着向前走了一步,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我。我本能地想挣开它,可整个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连连后退。我身后的那堵墙竟然消失了,准确地说是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白昼。

  但恐惧并未因此消失,反而更加沉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感到就在那骇人的手臂伸向我的一刻,一股更加神秘更加强大的力量将我拉进了这个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