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锋

  “你找我?”耶律硕彦掀开帐帘,就看见兰筝站在门口。

  “嗯。”几日的冷静期,她对他当日的话语已经失了怒气。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望向他。“有件事要求你。”

  “进来再说。”他转身,没有等她,走进帐中。

  兰筝没有拒绝,她知道,耶律硕彦天生不允许被人拒绝。她掀起帘子,跟了进去。

  “说吧。什么事?”他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支着下颚,有些百无聊赖地盯着她看。这么悠闲的样子,他只在她面前显露。

  “我想请你找人,将这封信送回我的家中。之前……”她被他看得有些别扭,若是争吵,或者是冷战,她还可以应付。可是依现在的情形看,他似乎忘记了当日她的顶嘴与反抗,她还没有想过要跟他和平相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和平相处。

  “接下去说。”他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否。

  “之前,”她咽了咽口水,“你将我掳来,宋兵并不知道是你,还当是无涯山的贼匪。我怕公子跟妹妹担心,所以写了封信回家报平安。”

  “你是在埋怨我当初的行为?”他还是淡淡的语气,不掩笑意,却看起来不似在开玩笑。

  兰筝并不知晓他的想法,她叹了口气,“你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迎接我,难道我应该高兴?王爷,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想什么?”他反问。

  “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再跟我争吵下去了。”她忽而又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资格跟你争吵?所以,才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跟我交谈。”

  “筝儿,不要试图引起我的怒气。”他站起身,冷冽着一张脸,来到她的身边。

  “我没有。”她不愿意接受他的指控。

  “你有。你一直自贬着自己的身份,却暗示我不应该轻视你。以退为进,你用得很好。”他一手圈住她纤细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一手抚上她娇嫩的脸颊。“告诉我,你会留在我身边。”

  “王爷忘记了吗?兰筝本就是大宋皇帝许配给你的妻子,你想要兰筝留下,本就是很容易的事。”

  “你是在暗示我应该娶你。”他说的肯定句,他并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不娶,兰筝是否会立即离开。

  “王爷是否喜欢上兰筝了?”她没有正面反驳他的笃定,却问了他一个犀利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她的问题很明显很对他的胃口。

  “当然。”她轻笑,带着讽刺的意味,“本来兰筝奉命出嫁,本不应该计较夫妻之间的情爱。嫁入王府,当一个名不符实的王妃,居于庭院深处不问世事。但是,王爷,你要我留在你的身边,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要兰筝对你交心谈情?”

  “是不是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他讶异她对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竟是甘愿当一名傀儡王妃。

  “不一定。”她摇头轻笑,“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兰筝付出真心。若王爷要兰筝的真心真情,那么同样的,你也必须拿同样的东西来交换。”

  “你要本王的真心?”他口中的“本王”二字,显露了他的防备之心。

  “如果王爷要兰筝的真心,那么唯有以心换心。但是,恐怕王爷不甘愿。”他的防备,她看在眼里。

  “你怎知我不甘愿?”兰筝的语气不掩轻视,让他忿然。

  “这么说,王爷您甘愿为兰筝付出真心?甘愿到能够解散王爷府中的小后宫?”

  “你想独占我,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要本王付出真心,也并不是一件易事。”他笑了,他的心里居然很得意,得意于兰筝的占有欲。

  “我们拭目以待。”她淡然一笑。她从来没有学习过怎么去虏获一个男子的心,更别谈亲身实践。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学不来。她对耶律硕彦是存在一丝感情,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夺取了她的初夜。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

  他不语,只是紧盯着她,想要看出她眼中的惶恐,还有冷漠。但是,她目不避视。直视他的双眼带着淡然,甚至隐藏着一丝挑衅。这让他很兴奋。身体里好战的骨血蠢蠢欲动,她的绝美,她的倔强与执着,勇敢与善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他的征服欲望。

  手伸了出去,掌心贴着她脸上娇嫩的肌肤,温热的掌心与冰凉的面颊形成鲜明的对比。忽然而来的热气让她猛然激起一阵冷颤,下意识地别开了脸。他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收回手指,握掌成拳。

  “你……”她欲开口,却被帐外耶律正元的声音打断。

  “主人,有急事禀告。”耶律正元眼神飘到兰筝身上,又正视耶律硕彦。

  “说。”他淡淡地命令,示意正元无需顾忌兰筝的存在。

  “今晨派出的探子兵已经归来,但身重毒箭,目前已经送往医帐中。”正元双手捧着受伤探子探得的密函恭敬地呈递到耶律硕彦的面前,“这是他从敌方探得的密函。”

  耶律硕彦微眯了一下双眼,眼中冷冽迸发。他并没有接过正元手中的密函,而是越过他,快步步出帐中。

  他的举动让兰筝不解。她看了正元一眼,后者也望向她,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带着疑惑,而正元的眼中却一片了然。她抿了抿嘴唇,也迈开步子出了帐外,跟在耶律硕彦十几步之遥的身后。

  走不到三十米便是医帐的所在,顺着他的步子,她的疑惑也被一步步解开。他原来是想来看望那个伤兵。

  距离医帐不到三米,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回去吧。”

  兰筝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想离去。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也不管她之前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跟着他,现在她已经站在这里了,站在距离因死亡而恐惧嘶喊不到三米的地方,她没有办法不管不顾,放任生死。

  “血腥的东西没有什么好看的。”他紧蹙眉头,不悦她的拒绝。

  兰筝还是摇头,这次更加坚决。“我想进去。”

  “好。”他松开眉头,对于她的坚定似乎很满意。手伸在半空,用意昭然若揭。

  兰筝睁着晶亮的双眸,将他的玩味和欲望看在眼里。只一瞬,纤纤细手已经交到他的手中。耶律硕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看着她的举动,将她的小手握于宽厚的掌中,迈开步子向前。

  帐帘被左右两名侍卫掀起,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可见伤情之惨重。

  兰筝的脸色有一瞬的惨白,是她预估错了伤情,实情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多了。毒箭穿透小腿而过,未伤及骨头,却因为伤者的急速奔行而是血液迅速流转,加快了毒素的运行,整条左腿已经呈现深紫色。军医正在帮伤者拔箭,虽然手法快而准,而伤者也发挥着超人的意志力强忍着疼痛,但状况之惨烈仍让旁观者禁不住深深地痛吸了一口气。此时,深紫色的血流了满地,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