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时间倒转回一个月前。

  进入学生会也已有三月,已经不同于一开始的不安和混乱,对于学生会工作的打理在贝文淇的心中也逐渐琢磨出了适合自己的工作的方案。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学生会也是顺风顺水。准备已久的环保宣传活动,才进行了一半,贝文淇就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医院,神色紧张的他扔下宣传单子就狂奔而去。引得众人万分不解,顾彦也追了上去。

  这天的天气舒适凉爽,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温度刚刚好,贝文淇坐在书桌前,还未落下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纤长的睫毛。刚从医院回来的贝文淇,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抹不了刚才的所看到的情景。不知道,是真实的记忆,还是假想里的虚空。

  如此干练的母亲,一个独立要强的女人,独自忍受无边的寂寞和生活所给她带来的痛苦,承担着一个女人本不应该拥有的这么厚重的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一个瘦弱不堪,丈夫早逝的女人身上。眼看唯一的儿子,自己最殷切的希望即将完满和破茧。命运的轮盘又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好似重重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心里的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贝文淇已经这样茫然的坐在窗台前有两个多小时,期间高帆也曾来劝他,到最后,也只能摇着头叹着气离开。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是在消毒水气味浓重的医院里,白炽灯晃得让他的眼睛睁不开。医生的话依然回旋在他的耳边,那种无力的痛感清晰可见,存在在自己的呼吸里。长久以来的感情寄托轰然倒塌的恐惧,让他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口。

  顾彦发来的短信依旧摆在那里没有回复,不知道谁的电话,一连几个都被贝文淇看也不看就按下拒绝键。最后索性关了机。让自己喧闹不停的心暂时安静一会,可惜,贝文淇料想不到洛少卿已经走到了他的寝室门口。

  “贝文淇。”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味道。

  贝文淇默默的转身,有两滴眼泪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表情看起来更加的不协调。

  “有事吗?”声音颤抖。

  “贝文淇,环保活动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知不知道我很忙,每次都给你收拾烂摊子。”洛少卿的眉毛开始上扬。

  “噢。”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性格暴戾的洛少卿,两步并作三步的来到贝文淇的面前,高大的身躯让贝文淇显得更加瘦小。

  “你再说一遍。”眼中的怒火开始有些势头。

  贝文淇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再像以前那样天真的跟他对着干。母亲的病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面对这样的冲突自己或许沉默,才会让事情平息。

  “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不说话。你会让我觉得,你这样,是在假装你的清高和自傲。”洛少卿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洛少卿。让我静静。”一句话让洛少卿呆呆的怔住,但随即怒火就完全的烧了起来。

  “静一静,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给人打电话重复过三次。我是顾虑顾彦的面子,我才这么忍受你,贝文淇。”洛少卿扭住他的脖子。

  “你要撒气,你要发泄你的愤怒你就来吧。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更没有心思跟你斗。”

  听到贝文淇的一席话,洛少卿先是怔怔,接下来反倒放开了贝文淇。

  “你怎么了。”对手没心思跟他斗他也是失去了博弈的乐趣。

  一阵沉默。

  “我问你,到底怎么了?”洛少卿玩味的抬起贝文淇瘦削的下巴,一双深褐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对面暗藏心事的面孔。

  “你有五万吗?”声音有些颤抖。

  “嗯?”洛少卿懵了。“你要钱干嘛。”

  贝文淇轻轻拿开洛少卿的手,眼泪已经濒临防线。

  “没事的。”

  “贝文淇!”洛少卿终于发狠的吼叫了出来。

  "我最看不惯你这幅样子。打起精神来跟我斗嘴啊。你自己有苦衷,有难处你就直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让我很恶心。"

  贝文淇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洛少卿看他恍惚得似乎失去了灵魂。索性不想再多说一句。

  “我们来做个交换。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我会付给你双倍的价钱。当然,我的条件,你也要达成。”

  贝文淇抬起头。

  “怎么,有兴趣。”

  “你说的是真的吗?”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惧怕。

  洛少卿索性坐下来,自顾自地拿起旁边的一瓶水就开始喝。有几滴残余的水滴挂在他的唇角,被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

  “我洛少卿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说出的话后过悔。贝文淇,我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如果要就抓紧时间。”洛少卿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贝文淇娓娓道来,期间忍不住流了几次眼泪。

  “好了,大男人哭什么哭。”洛少卿不禁鄙视。

  “答应我的事,明天十万元将出现在你的卡上。”

  贝文淇擦擦眼睛。清清喉咙。“是什么?”

  “很简单。”洛少卿翘起二郎腿。“假冒我爷爷失散多年的孙子,我会将一切打理妥当。”字字句句说得那么轻松,好似亲情在他眼里看来,可以假冒顶替,可以用钱来交换。

  贝文淇愣住了。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洛少卿这样的事情将会造成怎么样的局面,不知道自己又该怎么去面对一个想念孙子的可怜老人。不清楚这里面又暗藏了多少利益关系。他感受到假如自己一旦答应,将会引来很大的风波。

  “我不能答应你。”贝文淇捏了捏衣脚。

  洛少卿笑笑,仿佛早就知道贝文淇的答案。

  “我走了。想通了,随时可以给我电话。”洛少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了出去。

  贝文淇整夜无眠。洛少卿的话不断的回旋在自己的脑海里。内心的挣扎也越来越剧烈。

  “洛少卿,这是一场即将开始生死相约的游戏,我们都不会是赢家。最终我们都失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