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我叫尤沛知。我不止一次建议过这个名字太过男性化,要改名,可惜计划总被搁浅。

  我的生活说来很简单,每天两点一线。可恰恰是,当我没能上成重点高中的时候,我的生活就都发生了变化。而这一切,变成我之后多年无法释怀的牵绊。

  我知道我偏激我太有主见,现在我是这样没错,因为三年中,时光把我变成这样。

  那一天,我妈骑着电动车载我到学校门口。我看着恢弘的大门,和上面闪亮的烫金字,有点无法适应。我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我看到周围是打扮诡异的男生女生,勾肩搭背,满嘴脏话。我知道我自己不属于这里,可是没办法,我只能接受。

  我在一班,最好的班里当第一名,可我这个成绩,仍和我心里希望的重点中学相差甚远。第一次我有随时想掉泪的感觉,第一次我坐在座位上很不安,第一次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人我开始忐忑。我知道他们大多来自同样的初中,我知道,我是异类。我格格不入。

  这个班的老师是一个专制没人性的女魔头,她微笑着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日后不会好过。当她点我起来做班长的时候,我还是说了不。我听到下面一片嘘声,老师脸色尴尬,拿着成绩单点了另一个男生,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很美,恩泽,许恩泽。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温顺的小绵羊,而这所学校,彻底把我变成了犬夜叉。课堂上有男生在下面打实况打到兴起,开始狂叫,老师讪讪的,脸色尴尬仍继续讲题,有男生在斗地主,我听到的不是“中场,中场”就是“对二,炸弹”。我虽是第一名,可我给老师了不好的印象,被发配到倒数第二排。

  有男生在调戏女生,女生娇嗔着“不要,别动我”,我转过头,看到的是男生的手在女生胸部游走。男生看到我的视线,停止了动作,女生斜着眼睛看着我“呦,好学生。”

  我回过头开始写练习题,只听女生在后面说,“牛什么牛,假正经。”后来我知道女生的名字叫樊花枝,只是感叹她人如其名,花枝招展。

  等我终于熬过了第一天,我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我听到我妈说:“我隔壁办公室的孩子,人家上的可是T大附中,你知道人家老师说什么不,人家老师说,你们要是不好好念书就到隔壁去上大学……就是就是,隔壁就是T大嘛……你看看人家孩子,多争气,哪像我们家那个……就是,你看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容易么我……”

  我一把拉开防盗门,听我妈说“不说了不说了,回来了。”她挂了电话,脸上堆笑着:“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啊。”“挺好的,我先回屋了。”我回了屋,关上了门,可刚关上,我妈就拍门说“今天怎么关门啊!”我们家是不流行关门的,我打开门,“抱歉。”

  我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口,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只觉得我好累,我也想爆粗口。“沛知,出来给我把菜一切。”我默默走出去,开始切菜。“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哦,我平时不都这样么。”我妈边切肉边絮絮叨叨“你呀,这就上高中了,我也不说啥了,你考成什么样子你自己也明白,我什么也都不说了,你都这么大了自己心里明白……”“妈你能不能不说了啊。”我放下菜刀。“我说你怎么了?我不能说了是不是?我养活你这么大我容易么?我是你妈,我不能说么?我给你好吃给你好穿,我说两句怎么了我?”我妈还在碎碎念,我躺在床上,眼泪顺着头发流。凭什么我初中那么努力混了个普通高中,周围都是些什么货色,我妈她有病是不是,别人家小孩就那么好,我早晚有一天让她说不出话来,封了她那张烂嘴。

  晚上艾祁打我电话:“沛知你怎么样了啊,听说你上的普通高中啊。”“嗯,是。”“哦~我上的中专,其实还不是爸妈要求。”“嗯,挺好啊。”大家都是多少年的朋友,各自心领神会,他懂我不可能和他说太多,就自己在电话那头罗嗦。“你妈管的真严,以前初中小也就算了,现在都多大了,你妈还这么专制。看看我爸妈……”

  “沛知你给谁打电话呢?这都几点了,没有作业看看书就早点睡觉!”我慌忙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我曾经的梦想是上T大附中,然后考上T大。虽然我落榜,可我还是想上T大。可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我未来的人生,就在我高一的第一个月内悄悄改变。我开始学会说脏话,学会眼皮都不眨的和男生周旋,我的口头禅是FUCK,我不再穿亮色的衣服,我不再披着长发,我穿了耳洞,我涂着黑色指甲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古话很不错,我很喜欢,我知道我自己的改变,虽然这是我曾经痛恨的,但我现在爱着我自己。我不止一次在家和我妈吵架,吵到要掀翻屋顶,吵到邻居侧目。我妈因我生了病,她做手术当天我却坐着比我大10岁的男生的摩托车出门兜风。我们的小城不大,于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李春兰家的女儿尤沛知变成了小混混。

  我只是讨厌别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在上课画画,涂指甲油,化妆,但是没人知道我背后下的苦功夫。我回家就开始睡觉,没错。但是我起的比谁都早,我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看书。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是不想让我的生活很复杂,我怎么了?

  开学两周后,我听到了对我的第二个评价,和第一个一样让我难受“拽什么拽,贱货。”我从她旁边经过,我也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我听,我停下来,仔仔细细打量她。我从她眼底看到她有点怵。我笑了,不过又是一个逞一时嘴快的人,早晚撕烂她的嘴。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不经意的改变了我,我再也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到底是曲折还是悬崖,T大的名字,虽然不再那么清晰但是仍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