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生:那股凉意,黯黯无言(11)

  嫣幻走进了房间。叶若曦还在昏迷当中,额头不停地冒汗,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嫣幻轻轻地用帕子给她擦拭。绫幽连连叹息走了进来,对嫣幻招了招手,“幻儿,来,幽姨有话和你说。”

  “幽姨,什么事?”嫣幻已经恢复了情绪,一下子….这是恨吧,恨了,才会这般,哭着觉得无奈,擦干泪后,仿佛自己什么又不是的恨…..

  “来我房里,我细说于你听。”嫣幻和绫幽悄悄走出房门,合上了门,让叶若曦继续休息。

  嫣幻跟着绫幽来到了她房间。

  “小祖宗啊,你这篓子可捅大了吖。实话告诉你吧,你娘呐,以前是这儿的名妓,这儿的花魁娘子,许多人,都垂涎于你母亲的美色。”绫幽不忍细说于嫣幻听曾经叶若曦是多少男子心目中想夺得的花魁,那青楼之事怎可与孩子说明?

  “我大抵猜测过娘的身世,但幽姨什么意思,我娘理应?理应被人奸吗?!”嫣幻质疑道,难不成风尘女子沾染了风尘,便再无回旋之地?这人折了那人攀?有谁一出生,便是被刻上了记号,从此被人鄙夷遭受轻佻?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幽姨和你娘是结拜姐妹,怎可如此说她!我的意思是,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也会来招惹你,怪就怪你娘亲太美,有些人,不请自来啊......”绫幽叹了一口气,“自古红颜多薄命,也不知你娘欠了谁的,遭受这样的罪。这是命吧......”

  “幽姨!你和娘一样,总是很相信命运!我偏不信!”嫣幻理直气壮,不服气地拍了一下桌子。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信命运的丫头!”一个男子的狂笑传入房中,大步踏入房内,嫣幻看着他身上散发的器宇轩昂,那剑眉星目似乎有在嘲笑她的幼稚,伟岸的身躯逐渐靠近,缓缓步入绫幽的房间,满脸不可猜测的笑意,双眼直视着嫣幻。

  “王爷。”绫幽立即站起身,微微一福。

  “嗯,原来就是这个丫头?呵呵,真让人难以置信。”王爷盯着眼神没有丝毫改变的嫣幻,露出笑意,“你就是杀了费老板的楚嫣幻?”

  “是又如何!”嫣幻回答,她打量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王爷?

  “哈哈哈,本王是这儿的老板。”王爷自顾自地坐下,喝起了一杯茶。

  “老板?不是幽姨吗?!”嫣幻不解,疑惑地看向绫幽。

  “哈哈哈,天真的丫头。明着里是绫幽,本王只是个幕后老板而已。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杀了的人?”络珈玄肆看着年纪小小的楚嫣幻,听说之时,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自是前来“求证”。

  “能怎样,我命无名扔下了悬崖底,粉身碎骨!!”嫣幻握紧小拳头,想起那三人丑陋肮脏的脸,真是令人作呕。

  “啊!!幻儿你说什么?!扔了?!”绫幽尖叫了一声!

  王爷深思熟虑着,眉头深锁,好一个丫头,才十岁,就这么心狠手辣了。不过也是,自己娘亲受了委屈,她当然对那些人恨之入骨了。扔了.....要来个死无对证?

  “呵呵,丫头,假若他们家人找到了尸首,追查到此,你又如何解释?”王爷挑眉,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唇边,眼睛望着那仅仅十岁却做事不顾后果的女子。呵,真有趣不是吗。

  “我.....我不管!”嫣幻自是杀了人那一刻便没有考虑后果,但如若要付出代价,她也愿意!只要叶若曦完好无损!

  “你不管,那就是明摆着要本王管咯?”走到嫣幻跟前,一手抬起嫣幻的下颚,好一个有着倔强眼神的傲气女孩,可是,光有倔强是没用的!

  嫣幻咬紧牙感觉了一丝疼意,不服气地说,“你!总之一人做事一人当,只希望别扯到我的娘亲就好!其他随便!”一手推开了王爷不松开的手。

  王爷突然开怀大笑,“哈哈,你也是个倔强的孩子啊,做事不考虑后果。”

  “不要什么后果,给娘一个交代就好!”嫣幻怒目而视对上络珈玄肆轻笑的眼眸。

  “交代?死了就能证明他们没有侮辱你的娘亲了?呵,幼稚!”络珈玄肆觉得这丫头还真是太稚嫩,如若不帮她,这篓子可真就捅大了。

  嫣幻赌气地望着他。她是没有本事去一一解决!起码到现在为止,她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些人,就是该死!

  “好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这件事,本王替你处理。”络珈玄肆负手而立,肃穆看着嫣幻,似乎那愤恨还没有宣泄完一般,敌视着任何一个人。

  “王爷?”绫幽问,“王爷打算怎么解决。”

  “这三日后必会知晓。”络珈玄肆嗤笑一声,心下了然有了结论。

  绫幽一听络珈玄肆亲自帮忙解决,这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烦,扯着嫣幻的衣袖说,“幻儿,还不谢谢王爷!”

  “哼,我去看娘亲。”嫣幻执意不张嘴,径直冲到了叶若曦的房里。

  “王爷,原谅这孩子,她也是气急了,不忍看见她娘受委屈。”绫幽解释着嫣幻的不尊重,堂堂一王朝的王爷,何时这样不受待见?也只有她楚嫣幻敢了吧。

  “呵,有意思的孩子,十年后她若还是这般,本王就要归为己用了。”络珈玄肆意味深长的说。

  嫣幻跑进了叶若曦房里,叶若曦已经靠在床头。面无血色,双目无神,仿佛行尸走肉,直到她咳了一声,嫣幻才觉得,娘还活着。

  “咳。幻儿.....”叶若曦睁开眼睫,嫣幻担忧的小脸凑在了面前。

  “娘,你醒了,我在这儿呢。”叶若曦心里内疚着,竟然让孩子听到那些声音,看见自己那副狼狈样。眼泪缓缓溢出眼眶,视线都是朦胧的,也好,这样不用觉得自己不能正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她都觉得,无脸面存活着。嫣幻擦干一滴,叶若曦又溢出一滴,就这样反复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母女俩有事哽在咽喉......

  “幻儿,娘想知道,你,怎会在那床底?”叶若曦问。

  “我,我是想,捡这个镯子的。”嫣幻拿出了那只镯子,放在叶若曦的手心。

  “娘,我从未见你戴过,为何放在了桌上?”嫣幻瞧着这镯子该是价值不菲,叶若曦从未戴着过。

  “这是娘在认识你爹之前,与一个人的定情信物。”叶若曦凄苦一笑,抚着手中的镯子,而后悠悠说道,“但是,他娶妻了,当日他说过,回来青幽楼娶我,可我苦苦等不到他,结果,嫁给了你爹。”

  “那,那娘为何此时拿了出来,怀念吗?”嫣幻不解为何既是这般重要,又随意放在了桌上。

  “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这里是否真正的属于我们的归宿,这里虽然有我的记忆,可是你对这里一切都陌生,前几日,我与他见了面,他知道,我过得不好,说有事相求之时,定当竭尽所能帮助我。”叶若曦想起元裕的模样,他还是那般地温柔,憨厚老实,二人除了交谈,再无别的亲密举动,除了他紧紧执着叶若曦的手,不知是看见她如今这番模样的悔恨,心疼,还是无奈......罢了,一切已是惘然,只是曾经相爱。

  “那娘为何当时不直接去找他?!”嫣幻不明白为何叶若曦选择跟着楚天魁受苦,这完全还能够争取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因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去他府上,会遭人闲话。”叶若曦坦然地摇头,她不该在他娶妻之后那样拉着嫣幻去见面,这样会抹黑他。

  嫣幻无措了。她什么本事也没有,说出的话想做到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一个女子,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娘,有什么打算?”嫣幻有些害怕地问,她怕叶若曦说出的话会让她伤心,她怕叶若曦会狠下心,不要她的陪伴,独自一人留在此。

  而叶若曦看着嫣幻,凄艳一笑,“我想,我留在这儿。但我想把你寄托给他家养育,你幽姨虽待你也不错,可始终这里不安全,娘也不想因为你长期在此,而玷污幻儿的清白。”

  “娘!我说过!你在哪,我便在哪!”嫣幻对于叶若曦这番话气急,为何?要抛下她?母女自从楚天魁有了姚霖伊后便是相依为命,一下要分开!心中何其痛苦难受?嫣幻泪眼朦胧地望着叶若曦,哀求的眼神仿佛说着,不要赶我走。

  “不要固执。”叶若曦狠下心别开脸,缓缓说着。

  嫣幻再不受控制地掩着嘴,跺着脚伤心欲绝,“娘!”

  那一声真心实意的叫唤没能让叶若曦软下心,还是坚决地说,“我心意已决!你杀了人!几日后便有人来接你!”幻儿呵,你要原谅娘啊,娘不想看你的童年,一点点的,只剩哀伤。

  嫣幻听着叶若曦的话,当日叶若曦早已昏迷过去,为何会知晓?“娘,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了?!”

  “不用别人告诉我,我自己亲耳听见的!”叶若曦支起了身,她也万分不舍,嫣幻是她的命!她活得好叶若曦才有勇气活下去,本就一副残躯心中可以无惦念,可是嫣幻还小,她须尽心让她拥有美好的生活!

  叶若曦颤抖的双手揽过嫣幻的肩,嫣幻靠在叶若曦的肩头,那眼泪沁入叶若曦的衣裳,烫伤了她的身心。“娘,我都是为你!”

  “我不要你如此为我!我的女儿双手不该沾满那些污秽的人的血!”叶若曦难自禁地摇着头,紧紧地抱着嫣幻,傻孩子!娘亲不愿你为我这么做!

  二人紧紧相拥,再不说一句,嫣幻擦了擦泪,让叶若曦躺下休息,径自走出了房门,跑到了青幽池边,抓起身边的石子就往池子里扔!

  “都是什么破决定!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我恨透自己了!恨透了!”嫣幻的所做作为不能被叶若曦理解吗?可她哪里知道,叶若曦的用心?

  母女二人都是为了彼此,依附彼此而活,那么浓烈的亲情,却触伤了彼此。

  “扑通,扑通!”

  石子一个个落入池中,溅起了很大的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鞋子。

  “啧!刚刚倔强的丫头怎么又迷茫了起来呢?”王爷绕到了她身边,“瞧鞋子湿的,来,本王带你去换了。”说完便抓起了她的小手往前走。

  “诶!你做什么!不要拉我的手!”嫣幻抵抗着,这人怎么这么蛮横,什么王爷,与登徒子何异?

  “嘶!小丫头你劲儿还挺大啊!”络珈玄肆的手背被嫣幻手里的小石子给刮了一道。

  “你!那是你先招惹我的!”嫣幻吼着挣脱,愤恨地一甩袖。

  “好好好,本王不对!本王也是好心啊!寒从脚起,你懂不懂,死丫头,一会儿着凉冻着了,谁照顾你娘亲啊?”王爷用手指一戳嫣幻的脑袋。嫣幻一愣,他真的好心?不过一见他手背有血迹溢出,就闭上了嘴不说什么。

  “走吧?”

  嫣幻乖乖地跟在她后头。

  “你说本王又不吃了你,你这样子又突然怕了本王似地,你的那股倔强劲儿呢?!”络珈玄肆不满这丫头的反应,想他何时这般对待一个女孩子?!

  走进了他专属的休憩地,他命人打来了热水,让女婢给她泡脚。婢女奇怪地看着嫣幻,王爷从不带人进来,此时.....

  嫣幻突然觉得,人家明明好意,自己一瞬间态度怎么变成了这样,这和往日刁蛮的楚璎和姚夫人,有两样吗?何时她也如此咄咄逼人了?

  看着他一旁的婢女给他擦拭伤口,上药,她终于有了一丝罪恶感。想来,她还没问他的名字呢,抬起头好奇地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好你个死丫头,不把本王放眼里的恐怕就你一人了!婢女们都不敢呼吸,屏气看着嫣幻!

  可王爷仍好声好气的说,“小丫头,人家好歹是个王爷,本王也比你大啊,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

  “王爷,什么王爷?”嫣幻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络珈玄肆。

  婢女看不下去了,这不识好歹的丫头,“王爷当然是络珈王朝的王爷!是络珈王的亲弟弟,王爷今年才十八,你这丫头,怎么没句好话?!王爷风流倜傥,潇...洒.....”潇洒英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啊!络珈王爷是谁?!络珈玄肆啊!青幽城是络珈王朝的大片土地,这是归王爷管辖的啊,小丫头,不识货啊!

  “停停停,小羽,你何时这么啰嗦了!”络珈玄肆立即制止她的下文,“人家就问本王名字而已!你胡说什么啊!”

  “我哪有胡说!”

  王爷不理会小羽,看着嫣幻说,“络珈玄肆。”

  “嗯。”嫣幻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什么奇怪的名儿,四个字念叨着真麻烦,可嫣幻哪知道,有谁可以直呼他的名讳,除了当今络珈王?络珈玄肆只当童言无忌,没把她的无礼放在眼里。